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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声道:“用膳吧,莫要拘束。”

大户人家的规矩皆是食不言,寝不语。

当众人端正坐在圆桌前用膳时,突然,李姑姑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凑在侯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后。

侯夫人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化为了无穷地遗憾,她掩着锦帕流下了两行泪珠,她唇齿颤抖着看着陆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赶忙拍了拍李姑姑的手,示意她说。

“世子...”

“云姑娘和孩子的马车坠崖了,车厢内跌落的油灯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毁了。”

“人...没有活下来的。”

李姑姑的话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砸向了陆誉,他蹙着眉头,手指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声音已然沙哑地不像样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官府已经来报,云姑娘和孩子...没了。”

陆誉眼前猛然一黑,浑身的血液直接冲向心脏,如擂鼓般撕裂的痛仿若要从胸腔中迸发而出。

他心脏难以忍受刺痛顺着身体中的血管快速窜到全身,他捂着心脏浑身在颤抖,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咽喉处逐渐涌起了厚重甜腥的血气,不等他平复心性,瞬间就喷出一大股鲜血。

他四肢僵硬仿若被冰冻数九寒天,他踉跄着向着门外走去,突然一道甜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世子,一会儿我们驾车去京郊看看。”

李娉婷手指刚触碰到陆誉,正欲装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的身体已然被陆誉狠狠甩开。

“滚开。”

他趔趄地走在门口,突然停了下来,狭长的眼眸中满是迷茫,而后在一瞬间,脑海中刺痛仿若被千万根针刺穿一般。

陆誉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反胃的恶心瞬间翻涌而出一股鲜血,混沌的脑袋中瞬间变得清明。

在这一刻,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都如烟般消失不见,被强压了许久的记忆飞快地填满了他的脑海。

他环视着宣平侯府,流着血泪仰天大笑,如悲愤的哀鸣般的痛意响彻整间内堂。

随后他跌跌撞撞骑着快马离开了侯府。

此时,午时街道上的客人不多,陆誉在京城街道中策马甩鞭,飞驰的身影快速掠过,一向熟悉他的公子哥眼中满是震撼。

“这还是那个规规矩矩的陆世子吗?”

不,他什么不是。

陆誉手中的马鞭已然要甩烂,宝马良驹也跑不出他心中的急切。

他想起了一切,却是在亲耳听到妻儿具亡的消息时候。

他胸腔的心脏仿若脱出一般,鲜血止不住地顺着嘴角流淌,他头痛欲裂却不能停下脚步。

随着京郊悬崖逐渐出现在陆誉的面前,他颤抖着下马狂奔过去,却看到了早已被官府摆放整齐的两具骸骨。

他瞬间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低着头,血泪瞬间砸落在地。

仵作看着面前的贵人似是尸骸的亲属,取出一个袋子,轻声说道:“这是孩子身上的两枚银镯,姑娘身旁的小盒上还放着一根银簪。”

陆誉仰头的瞬间,眼眶中布满的血丝惊骇到仵作,一双眼眸无神又空洞。

“你...还请你节哀。”

陆誉点了点头,他轻轻地把银镯给小孩的那具骸骨戴上,发簪却难以再戴在挽挽的发丝。

他的挽挽从来没有出过云县,却一个人带着襁褓中的奶娃娃从千里迢迢的西北到京城寻他。

一个人受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累。

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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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誉反手甩了自己几个巴掌,眼神空洞麻木到窒息,他的挽挽受尽了委屈,就连小宝都被害到中毒。

是他害了他们母子。

陆誉就这么一直跪着,转瞬间倾盆而下的暴雨不停地冲刷着他佝偻的肩膀。

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踉跄了一下,横抱起两具尸骸,麻木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挽挽,我们回家,我们回云县。”

怀中轻飘飘的骸骨已然是陆誉的全世界。

宣平侯府的人却在焦急地等着陆誉,直至天亮时分,发丝凌乱的陆誉抱着尸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大门。

管家小声劝诫道:“世子,让逝者入土为安吧。”

陆誉转头看了他的一眼,眼眸中满是冰冷,“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管家被陆誉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只得赶忙让开了路。

陆誉走到了家中祠堂,伸手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眼眸看着位于正中的两座灵位。

他喉结滚了滚,跪在了地上。

“不孝子陆誉见过爹娘,这是我的夫人云挽,这是我的孩子璋儿。”

陆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跪在祠堂,整整跪了三日后,他缓缓抬眸,对着身后的鲁言说道。

“今天是头七了,该回家了。”

他抱起两句焦炭般的骸骨缓缓走进了兰庭轩书房中,他轻抚着骨头上的灰烬,神情道:“等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陆誉转身走向了厢房中,看着一切如常的样子,他缓缓坐在床边,晃动着摇篮床,手中轻晃着孩子流下的拨浪鼓。

圆圆循着声音匆匆走进来,却在看到陆誉的刹那,瞬间红了眼睛。

世子不喜身上有脏污,身着外衣也绝不会坐床,平日冷清仿若神人一般。

今日却只是一个失去妻儿的普通男人,脸上布满了胡渣,衣袍还是前几日的那件,上面沾染着泥水和雨水。

她声音颤抖着问道:“世子,云姑娘只是想回西北,怎么人就没有了。”

是啊,人怎么就没了。

陆誉没有说话,脸色愈发沉寂,他拿起拨浪鼓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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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舒宴接到陆誉想要见他的消息时,他紧攥着书信,转头看着仍然躺在床上昏迷的妹妹。

他心中的怒意和火气就难以克制。

定王叹了口气道:“去吧,省得被人起疑,免得被陛下察觉到蕴儿没死。”

林舒宴还是去了,他专程换了身崭新的衣袍,手持一柄玉骨折扇,亦如平日般吊儿郎当的样子,踏进了他们常聚的厢房。

陆誉早就来了,他端坐在桌前,若有所思望向窗外。

听说他听到云挽的消息后,在京城发疯策马,现在看着却是收拾利索,只是脸颊看着消瘦了许多。

林舒宴敛眸,装作往日混不吝的样子,关心道:“你最近还好吗?”

“不好。”

听着反常规的答案,林舒宴笑了,“你变了,你以前可是吃苦受罪都会嘴硬说还可以的人。”

陆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以前活得太累了,所有东西都想要。”

林舒宴不懂,只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却发现今天的酒竟然是梅香。

“我今天这件衣袍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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