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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给她擦身,刚擦了一条胳膊,谢定夷就睁开了眼睛,脑子发晕地盯着眼前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弓。

“有点晕,”她闷闷地说了一句,问:“发烧了?”

下了雨的秋夜本就寒凉,更何况她还跑马去了山中,生病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

沈淙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有气,只淡淡嗯了一声,将她右臂的袖子一点点挽上去,露出整条胳膊,谢定夷躺在那任他擦了一会儿,眯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天快亮了。

今天有朝会。

她脑子里浮现这两句话,屈起手臂支起自己的上身,沈淙停下替她擦身的动作,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

谢定夷好笑,问:“干什么。”

沈淙道:“你发烧了。”

谢定夷道:“我知道啊。”

沈淙道:“我已经让人给你熬药去了,”

谢定夷道:“我回宫喝吧,今日有朝会。”

沈淙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强调道:“你发烧了!”

谢定夷也理所当然,问:“不是很严重吧。”

“不严重就能放任不管了吗?你昨夜来找我之前到底淋了多久的雨?”沈淙语气更冷了,说:“而且你还没和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来找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谢定夷问:“现在找你还需要理由了吗?”

沈淙第一次这么不讲道理,道:“当然要理由,难道澈园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谢定夷想问“不然呢”?但又怕话说出口他真的翻脸,便道:“好罢,理由就是……”

“……我有点想你了。”

想你就想你,还有点……

沈淙默默腹诽,冷然的脸色却在她话音落下的那瞬间被撬松了,坚硬的外壳裂开缝隙,露出温软如玉的内里来。

“……那就先别走,”他安静了好几息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细白的指尖揪了揪湿润的布巾,说:“至少也得喝把药喝了吧。”

可谢定夷还是摇头,说:“今日是各地秋收述职的日子,必须去——烧得不是很严重,我自己有分寸。”

沈淙不放心,问:“那你怎么回去?”

“骑——”一个字刚冒出来一个头,就在沈淙锐利的眼眸中转了音,道:“若是能坐马车就更好了。”

沈淙神色缓和下来,道:“我给你安排……但你得把我也带上。”

谢定夷向他确认,问:“你要和我回宫?”

沈淙眼神又不对了,问:“怎么了?”

难不成是怕晏停发现?还是她答应了要去陪别人。

昨夜她来——两人并没有说清楚话,他也不敢一层层剥开去问到底,有些事情装聋作哑反而更能长久,就算谢定夷留下来是因为他主动祈求,至少结果如他所愿,可现在——见她犹豫,他心口止不住地发凉,揪住手里的东西不错眼地盯着她,就怕她说出一句他不能接受的话,紧绷的神情里满是说不出口的酸和藏不住的涩。

直到她松口点头,道:“可以啊,我就问问。”

发白的指尖

重新恢复了血色,沈淙心下稍缓,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她微曲的指骨,蹭了蹭那指缘粗糙的茧,说:“那我去给你叫马车,还有药包和药炉什么的一起带上。”

谢定夷点头答应,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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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时还未到辰时,清晨的宫阙沐在浅淡的晨光中,琉璃瓦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大殿之中百官肃立,丹墀之上,谢定夷神色凝静,支额靠坐在御座之上。

如今已近深秋,各地秋收已毕,掌管此事的官员依例来京陈报秋成赋税以及仓储之事,殿中的气氛不算严肃,但也绝对说不上平和。

“池州秋粮收七成,水稻丰,麦歉收,然仓储尚足——”

“江州稻田连年修正,今年秋水适时,水稻丰登,民心安稳,织造亦如期进贡,只是江口淤积,舟运不畅,米粮出境缓慢,督工清淤后便可恢复常态。”

“涿南水利修筑有成,稻米两熟制成效显著,唯晋州山间多雾,今年烂雨连绵,部分土壤渍涝,谷中腐烂,需调配岱州仓储援助,以防冬荒。”

“澄州高粱大熟,军粮足,民心稳,但澄西途阿城的货道被淮平所起的洪水冲断,此货道连接澄州与西羌,导致两国流通的货物耽搁在岸,请陛下赐令修桥,并简使安抚边民。”

“巽州干旱,颗粒归仓不易,百姓辛苦,仓储勉支,尚请陛下拨银以赈。”

“……”

第37章

一场朝会开了两个时辰,各地官员一个接一个述职,秋事各异,却都汇于这座金殿之下,汇在谢定夷眼前。

她细细听着,眉眼沉静,不时低头翻阅那些文书,修长的指节在纸页上轻点,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压迫。

秋收是百姓安乐的大事,但喜悦中却总是夹杂着隐忧,哪一处丰,哪一处灾,哪一处失误,哪一处得力,殿中官员的神情,语调,回避或是直言——她耳中听着,眼中看着,将那千丝万缕的线头紧紧地握在手中,在脑中心里一遍遍地筹谋梳理。

她毕竟还在病中,时间久了,喉间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涩,立在她身旁的方青崖看出她的异样,适时送上了一杯热茶,谢定夷拿起杯盏喝了一口,勉强顺了顺身上那股冷意。

最后呈报的是梁安的官员,谢定夷没有让她多说,只听她简述了几句,便拢了拢桌上那一叠文书,说:“嗯,梁安的就不必多说了。”

那官员应是,行了个礼退回了队伍中。

沉思了几息,谢定夷微微抬眸,看向众臣,缓声道:“今年秋雨频繁,南粮北运艰难,西北又遇风灾,虽有不利,却也有民勤官正,各地秋报虽杂,仍见成色。”

她顿了顿,目光又掠过左首的几位官员,淡声道:“涿南可喜,仓足而不骄,北地虽困,却未弃其民,是为可敬。”

她并未问责或是盛赞某个人,但言语笃实,官员听在耳中,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激励——承平帝的军功空前绝后,是中梁开国以来权势最盛的皇帝,登极后向来不苛言赏,一旦出口称许,便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倚重和信任。

言罢,她稍稍起身,朝服玄中绣金的衣摆在御坐间拖出一道沉静的流光,坐直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西北各州所需军粮,由江岱沣三地调拨三成,再从太仓拨银十万,赈予牧民。疫病之患,由医官署抽调精员,今夜便启程,不得耽搁,以免扩而大之。”

“菰州修提,朝廷拨工拨银,若明春仍淤不清,督造一人问罪,城西旧仓明日起重修,调工于北镇,工部设三旬巡查,严防渗漏。”

“至于货道受阻,澄州先自修桥,朝廷派工辅之,所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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