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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国公府上藏书浩如烟海,他所说这些对谢枕川而言不过寻常而已。

谢枕川目不斜视,径直道:“有无新出的话本?”

若是在山上阿瓷待得无聊了,还可以打发时间。

伙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的有的。”

他转身从内间抱出一摞装帧精美的书册,“这《三塔记》《鸳鸯会》《花灯轿》……都是近日卖得最好的话本,最受闺阁小姐们喜爱。”

谢枕川扫了一眼,“全要了。”

“好嘞,”伙计高声应道,连忙热情地给他包了起来,又道:“可还要些别的?”

经过方才在济世堂里的经历,谢枕川已经不再避讳,神色坦然道:“店中可有秘戏图?”

伙计闻言手上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话本跌落在地。自己在书肆做了十年营生,头回见人能将“秘戏图”三字说的如此正气凛然,那清正语气,哪里像是来买图的,倒像是来查抄违禁的官差。

“公子说笑了,”伙计慌忙摆手,额上沁出细汗,“小店向来奉公守法,绝无这等违禁之物。”

本朝开国之时,对小说淫词、春宫秘戏之类严查禁绝,市卖者杖一百,徒三年;该管官不行查出者,罚俸六月。后来便慢慢松动了,只是此条律例仍未废除。

谢枕川自是不信他的话,只是慢悠悠推出一锭银子。

伙计左右张望一番,收了银子,俯身低语,“公子稍候。”

他从里间拿出三本黑布包着的册子,依次介绍道:“这套秘戏图乃是工笔大师所绘,共有二十一式,笔法精妙,不少大户人家都拿来做避火陪嫁。”

谢枕川扫了一眼,的确是他先前见过的那册,便摇了摇头。

那伙计又道:“这套三十六式,花样多些,不过笔力不及那位大师,价格反而便宜;还有这套,是最新的,共有一百零八式,虽然画工稍逊,但出奇制胜,价格也不菲,不知公子……”

谢枕川又递出一锭银子。

都不用掂,伙计立刻眉开眼笑地替他将一百零八式的秘戏图包好。

他收好银子,那位客人已经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提着书册转身离去了,望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他没忍住小声蛐蛐,“真是看不出来啊……都要吃药了还买这个。”

谢枕川脚步一顿。

他自是不会为难这家书肆,只是决定改日将顺天府此行管官罚俸六月。

-

梨瓷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在谢枕川的腿上,身下是宽敞的软垫,耳边是马车的辘辘声,车身微微晃动,更让人好眠。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窗外掠过的青山,声音还带着睡意,“恕瑾哥哥,我们到哪儿了?”

“已是易鸿山上,”谢枕川身形丝毫未动,“快到半山腰了,你再睡会儿。”

山下虽已是立夏时节,但易鸿山高耸入云,山顶犹是皑皑白雪,待行至半山腰处,崎岖山道冰雪未消,马车再难行进,便只能徒步了。

梨瓷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她枕着的大腿肌肉紧实,隔着细腻柔软的云绫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比家中的鹅绒枕还要舒服。

梨瓷仰起脸,瞥见他手中的书册,她好奇地抬眼,封面的字迹却被遮住了。

“恕瑾哥哥在看什么?”

修长的手指移开,梨瓷缓缓念出上面古朴规整的大字来,“四书章句集注。”

光是念出这几个字她都觉得犯困了,翻了个身转向外侧趴着,无意识地将脸在他腿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狸奴。

谢枕川呼吸一滞。

他手中虽是换了封皮的秘戏图,但翻了近一半,仍是四平八稳,波澜不兴,被她这般一蹭,自己竟立刻起了反应。

好在她换了一侧趴着,不曾留意到此处。

谢枕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心中躁动,但方才看过的图样此刻竟轮番在自己脑海中上演,只是悉数换成了阿瓷的样子。

不得已,他只好将一旁去了封皮的四书章句集注拿来看,总算平静了几分。

只是腿上那只没心没肺的狸奴,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已经行至半山腰。

梨瓷在暖意中悠悠转醒,睁眼便瞧见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通体雪白的狐裘,竟连一丝杂色也无。

谢枕川正为她系紧裘衣的系带,白狐裘出锋,衬得她小脸莹润如玉。

他自己也披着同色的狐裘大氅,二人立在雪中,恍若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

梨瓷走出马车,才发现易鸿山上的雪不仅没化,此刻仍在飘着鹅毛大雪,比冬日里还要壮观。

几个月不曾看雪,此刻也觉得有趣起来,她踩着小鹿皮靴子在此间行走,将雪踩得咯吱作响,莹白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睫间,更添几分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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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枕川见状,又担心她着凉,便折返回马车上,取出一件霜青色的灰鼠皮昭君兜来,要替她换上。

“不要这个,”梨瓷却摇摇头,“我要和恕瑾哥哥穿一样的颜色。”

她这样说,谢枕川立刻便妥协了,只是又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若是不戴兜帽,我背你上山可好。”

这段山路梨瓷自己也走过的,可不算短。

“我舍不得恕瑾哥哥这般辛苦,”她又摇摇头,体贴道:“我自己能走。”

她话音未落,已被他稳稳托起。

谢枕川牢牢环住她的腿弯,意味深长道:“我亦舍不得你花力气。”

梨瓷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乖乖伏在他背上。

两个人紧紧挨着,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白絮似的雪片簌簌落在发间,也像是共白头。

【作者有话说】

关于禁书的律例来源于网络资料。

第107章 寒潭

◎谢枕川也不拆穿她,“好,我只在一旁守着。”◎

行至山顶时,天色尚早。

因寒潭在易鸿山北,温泉庄子在易鸿山南,谢枕川便让南玄他们先带着行李去了温泉庄子,他和梨瓷今日则暂住在原先那座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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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留了人打理,黛瓦上虽然落着厚厚一层积雪,庭院中已经扫出干净的雪径,有红梅落于其上。

谢枕川这才将人放下来,替梨瓷拂去了肩头和发顶的落雪,轻车熟路地牵着她去了后院厨房。

温泉庄子那边差人送来了好些自己种植的蔬菜瓜果,水灵灵码在竹筐里,虽然没有新鲜的鱼肉,但梁上悬着的腊肉也油润诱人,为大雪深山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回生,二回熟,谢枕川取了梁上的腊肉下来,又从竹筐挑了些时蔬。

梨瓷搬了烧火的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灶火很快燃起,锅中传来“滋滋”的声响,腊肉的咸香混合着木柴的气息在院中弥漫,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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