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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昏沉状态的夏霁,眼中一片凉薄的雾气。没有神态,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看着她,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程榆礼忆起夏霁和他的爷爷奶奶交好的样子,想到见月眼底的黯然。

想到夏霁从他的车上下来,她快要破碎的眼神但却总在勉力笑着,大度地和他玩笑。

想起沈净繁提起过,夏霁和他相处的儿时点滴。那时在餐桌上,她闷着头吃饭,在想什么呢?

见月是懂事的。她不希望程榆礼因为她而刻意避开与夏桥的合作。

因为他在她面前说过,夏桥是一个很有用的叔叔。

所以她选择主动退场。

她曾说“我没有可以帮到你的爸爸”,那天晚上,她试图与他沟通。而程榆礼预感到矛盾的乍现,他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

人要多么坚强才能这样一声不吭熬过那些沉闷的时光?

细节不能往深了回忆,会把人的意志凿碎。

程榆礼板直的上身渐渐瘫软下去,他支着额,疲惫至极。

夏桥前一段时间和他联络过,他因舆情被影响,事业有些走下坡路迹象,不知道是不是把程榆礼当能起死回生的稻草,他那时开始了一些三顾茅庐式的求助行为。程榆礼先前已经委婉地告诉夏桥他不打算让他入股,夏桥懂装不懂地抛出了他的诱饵。

那是程榆礼打算的最后一次碰面,他想和夏桥好好地讲清楚。毕竟那也是儿时善待过他的叔叔。于是程榆礼驱车去夏家,到了之后发现他看错约定的时间,提前来了一个小时,那时在夏家的别墅前,他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叫。

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挣扎,混着物件和人从楼梯上滚落的尖锐声音。

“爸,别打我了,求你了!”夏霁求饶的声音里,混杂着惨叫。

那时,陈柳然还在医院重伤昏迷。

程榆礼不知道夏桥怎么了。

尽然不喜欢夏霁,他理所当然要去劝阻一下。

他扣了扣门,而里面传出粗鲁的谩骂——“滚!”

程榆礼说:“夏叔叔,不是有事要谈?”

混乱的动静霎时就停下。

门被敞开,程榆礼下意识抬眼瞄去,夏霁落荒而逃,进了房间把门猛力关上。他诧异想,在外面那般光鲜得体岁月静好的父女,在家居然也会如此狼狈狰狞。

夏桥脸色一变,温和地说:“来了?进来坐吧。”

程榆礼没应,他淡淡道:“就在这说吧,不进去了。”

他们在门口简单闲聊了几句,担心会让夏桥情绪失控,程榆礼没有表明他过来的意图,只是闲扯家常。

思绪从见月那里抽离出来,想起这一回事。

也是这件事情的发生让程榆礼发现,其实他也是个很残忍的人。他见过夏霁的可怜样子,却不对她产生丝毫的慈悲。

他不想去为暴力溯源,或是找到人性的因果,因此他放纵了另一场暴力的轮回。

恶人是天生恶人吗?不重要。重要的是,犯了错就要接受审判。任何的可怜之处不该成为施暴的借口。她的童年、她的惨烈,与他人无关。没有哪一个无辜者该成为她的殉葬品。

很快,夏霁醒了。

程榆礼走到她的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夏霁出声,像是在求饶。他不愿听,手指触在她的伤口,隔着一道纱布,不轻不重地按下去,这样的按压也让她感受到疼。夏霁痛苦地皱眉:“程榆礼,你能不能有点风度?我是病人。”

他淡淡说:“我最大的风度就是给你留了一条命。”

夏霁疼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问:“那些事情是你干的?为什么?是秦见月告诉你的?你们不是离婚了吗?你有必要做的这么绝?”

他避而不谈离婚这件事,答非所问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蒙受的苦难都转移到我身上,如果不能,我希望你从她的眼前消失。”

“消失?你要我怎么消失?”

“这不难,你自己想办法,”程榆礼说完,沉吟片刻,又平静地告诉她,“前段时间,我拒绝掉了你父亲入股的请求,在起初我确实需要他的一些力量,后来他能给我提供的东西变得无足轻重。我就放弃了他,但我前两天突然回心转意,和他采取了阶段性合作。夏家现在走下坡路,夏桥好像很看重我们这个项目。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做?”

夏霁惊讶失声。

程榆礼继续道:“我拿住夏桥的情绪,想摆布你还不容易吗?”

这样直白的话讲出来,已经不像他做人留一线的格局。程榆礼从不用权利压人。这是头一回。

夏霁不敢置信的,声音哽咽说:“我们以前……也算是朋友吧。你一定要这样吗?”

“如果我知道她因为我,差一点被你毁掉,你认为我还愿意和你做朋友吗?”

夏霁绝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虐待”她。她眼泪滑落,“程榆礼,你好可恨啊。”

程榆礼凉凉笑一下:“你开始恨我,然后躲我远远的。彼此清净,皆大欢喜。”

她背过身去沉默擦泪。

“你要是还有良心,去给她道个歉。即便你的歉意,可能对她来说已经无足挂齿。”他松开按住她伤口的手,看着指腹上污浊的血迹,略感晦气地拧起眉头,用湿巾一遍一遍擦拭,又看向她淡淡说,“夏霁,做到这份上,我仁至义尽了。”

-

十一月中旬,燕城入冬。一场初雪带走了许多烦扰纠纷,世界终于清净和平下来。夏霁的网红事业走到了尽头,程榆礼的压迫倒算是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她背着夏桥悄悄离开了燕城,从此无人知晓夏霁的下落。可能改了名,可能换了身份,总之她积累下来一点资金,钱能让她回归普通人的身份也过得快活。

对于每一方受害人来说,这都是最妥当的选择。

沈净繁也是抱着关心小辈的意图,打来电话给程榆礼,询问夏霁的情况。程榆礼叫她放心,语气悠悠说着一切都好。

夜里,程榆礼带着狗儿子出去玩。

湖滨公园兜风,在中央广场看月西沉。咕噜和别人家的小狗嬉闹,程榆礼遥望着天际,想起一些同床异梦的过往。而今有人的伤痕在愈合,有人的伤口在撕裂溃烂。一片乌云过来,月色消失在竹影之中。他收回视线。

稍稍用力牵一下手里的绳,咕噜听话地爬回来。程榆礼替它擦一擦被喷泉水淋湿的毛发。

一个同样来遛狗的年轻女孩递过来一个零件,“这是不是你狗狗的项圈上掉下来的。”

程榆礼抬起头,看她一眼,女孩的尾音一顿,露出脸红心跳的怯意,程榆礼拎着咕噜的项圈检查完毕,说道:“不是。”

女孩又岔开话题道:“你的狗狗毛色很好看哎,听说边牧很聪明,是真的吗?”

程榆礼牵着咕噜往公园外面走,回答道:“不了解,平时是我爱人在照顾。”

女孩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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