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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其实已经忘了舅舅的样子,记忆里这个男人很少拿正脸对着他,总是在看电视、报纸的间隙指使他去帮舅妈干家务,舅妈的样子倒是更清晰些,一把将水龙头拧到另一边,斜眼告诉他洗碗不要开热水,很费燃气,微白的鬓角都透着厌烦。
现在舅妈的头发染成了黄色,舅舅的头发倒全白了,他之所以还能认出来,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完全就是他前两天刚刚见过的贺宏伟的老年版。
他不确定这两人是否认出了自己,示意经理和保安稍等,走出保卫室,迎面落下来一巴掌。
贺铭攥住舅舅的手腕,把它架在半空,如今他比男人长得高了,看他的时候需要低下头。
像是没想到他会反抗,舅舅先是一愣,接着从他手里挣脱,双手拎着他衣领,“你是不是想毁了我们一家?”
贺铭一只手向后,对着拿着电棍出来的保安挥了挥,表示没事,接着轻松地把他的手挪开,顺手拍去衣领上的皱褶。
“好久不见,舅舅,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你别叫我舅舅!”男人激动地把一旁的舅妈手里的文件袋夺过来,拍在他胸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不是你把这些脏东西寄到宏伟单位去的?”
贺铭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眼看见了贺宏伟和李修远嘴里塞着皮鞋的那张照片,和他散布出去的版本不同,这份文件里的照片把李修远裁掉了。
“宏伟说他遇见你了,跟你吵了两句,我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看贺铭不为所动的样子,舅舅更加来气,“是,你发达了,我们没想占你便宜,可你为什么要害宏伟!”
“我没害他。”贺铭平静地看完,把文件袋还给他,“你不如去问问他自己干了什么,这里面的东西怎么来的。”
“你少在这里诬陷我儿子!”
一直冷眼看着的舅妈突然爆发了,扑到他身上,贺铭躲避不及,颈上被她抓出三道血痕。身后的保安和安管经理见状连忙上来,帮他把两个人拉开。
“好,好,好。”
舅妈连连摇头,头发蓬乱散下来遮住半张脸,没被遮住的一边眼睛里射出浓郁的仇恨,她挣开保安的手,跪倒在地上。
“好,你现在出息了,我们拿你没办法。”
她一边哭一边笑,尖刻的声音在酒店入口的公路上回荡。
“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打工供你,就供出来一个白眼狼,我们认了。”
她泄愤般地开始叩头,“我求你,我现在求你,放过你弟弟!”
保安和安管经理愣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拉她起来,舅舅难堪地转过头,一拍大腿:
“造孽啊!”
而贺铭只是往右边走了两步,避开了受她这一拜,沉默地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人。
在她的哭叫声里,贺铭叫了一辆网约车,操作完后他把手机收起来,越过跪在地上的女人,对着一旁掩面叹息的男人说:
“舅舅,听说你得了甲状腺癌,我原本想去看你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舅舅用吃惊、错愕的眼神看着他,贺铭没作解释,迎面驶来一辆车,他核对了下车牌,是他叫的车没错。
他错开舅舅的目光,对着司机招手,在车子停稳后把后座车门打开,对着舅舅和舅妈做了个“请”的手势。
“别再来了,不然我会让那张照片出现在所有你们的亲戚朋友能看到的地方。”
“多谢,添麻烦了。”他没有等舅舅和舅妈的反应,飞快向着安管经理和保安道了谢,急匆匆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有相熟的记者朋友给他发来一张李修远的朋友圈截图,他把自己赤裸跪着的照片打码发了出去,文案简短:被威胁了。
发布时间是九点钟,现在已经九点半,贺铭在大堂前的停车场看见一辆保姆车,也不管有没有客人预定,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怀疑李修远狗急跳墙了。
李修远正在房间里,被两个保安死死压在床上。
半小时前,他发完那条朋友圈,拉开窗帘,一脚跨过了酒店的窗户,坐在了窗沿上,半条腿搭在窗外,摆出要跳楼的架势。
李修远一只手抓着窗帘,生怕真的掉下去。他清了清嗓子,思忖着喊些什么能尽快把人都引过来。
昨天姓苏的并没接他电话,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简直怀疑对方名片上是个空号,李修远只好另谋出路。
这个点正是记者们集合去参观酒店的时间,贺铭拿住了他的把柄又如何,他决意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贺铭从时晏手里弄不出钱,他就亲自和时晏谈,刚开的酒店有记者要自杀,他不信时晏不忌讳。
没等他想出一句开场白,智能门锁滴滴响了一声,两个黑衣人打开他的房门冲了下来。
李修远心里一惊,伴随着转头的动作身体向后仰去,挂在房间内侧的腿慌乱中在墙上蹭了两下,人就要向外栽下去。
他惊恐地拉住窗帘,却绝望地听见清脆的撕裂声,完了,这是他彻底变成脑袋向下的姿势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闭上眼睛,浑身血液向下冲到天灵盖,心脏几欲从喉咙里倒出来。这时候他停止了下坠。
两个黑衣人一人抓着他一边腿,把他拎在半空里晃了两下,然后拉了上去。
“咳咳咳咳咳!”
不等他好好体会劫后余生的快感,那两个人放开他的腿后分别迅速拧住他的一条胳膊,压着他跪趴在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李修远刚险些坠下楼,这会儿又被人控制着动弹不得,越发惊恐:“我是记者,你们不要乱来!”
两人都没理他,其中一个保安用对讲机说:“控制住了,可以请时总进来了。”
李修远费力地抬起眼望着门口,又有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走进来,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在门边站住,恭敬地侧过身等候,时晏这才缓缓地走进来。
和身边肌肉壮硕的男人相比,他的身材显得单薄,但他的气质比房间里其他人都更为凌厉,李修远只是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后背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密不透风的寒意包裹了他。 W?a?n?g?阯?发?布?页?ì????ǔ???è?n?????2?????c???M
随着时晏进来的男人关上门,把窗边的单人椅搬到房间中央、正对着李修远的位置,时晏坐下后他折回去关上了窗户并拉上了没被撕坏的内层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气氛也变得更加阴森。
这情景让李修远相信,时晏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处置他,就算他现在把李修远结果在这里,剩下的三个人也会很快把痕迹料理干净。
“时总,我们好好谈谈。”
他强撑着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