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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水汽,眼角红得可怜。

少年抱着双膝,茫然看着他:“现在,几点了?”

“十点!赶紧回去,别冻僵了!”

简星沉起身,腿却麻到几乎失去知觉,僵着步子愣是往前挪出几尺,眼前却是一片陌生街道。

他怔怔顿住脚步,想起三轮车还停在办事处门?口。

照着清洁工人的指示,少年一瘸一拐地赶回去。

可他停车的地方?,除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锥形路障筒,什么也没有。

简星沉懵了。

三轮车是姥姥留给他的,车龄比他还大?。

这么多年来,能修的地方?都修过,能换的零件都换过。

他很仔细地给车保养,哪怕铁皮锈得几乎透风,他也坚持每两年给它刷一次漆。

在贫民窟,这辆车是他出行的保障。

即便它又?老又?破,连小偷也懒得光顾,可他每每从窗户看到它停在门?口,就?觉得自己还有底气。

更何?况,这辆车还留存着他在阳光下,载着江意?衡穿过雪地的记忆。

没想到,在这样?艰难的一天,在这样?寒冷的一天,他连最后这一点支撑都被抽走。

他明明锁了车,他不知道原来公家地盘上也有人会偷他的车,还把锁都一起带走,一下子急得抓着头?发,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转。

直到一声“哔哔”的车喇叭将他惊醒。

一辆小巧的电驱三轮代步车停在前方?,摇下的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

“小简?你今天进城啦?”

是张念春。

简星沉本来就?濒临崩溃,看到熟人瞬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脸颊。

“张婶,”他泪眼朦胧,指着空荡荡的停车位,“我,我的车,被偷了。”

“被偷了?不会吧,这可是地方?办事处,从早到晚都有公职人员巡逻的。”

张念春匆忙下车,看了看旁边的立牌,拍着大?腿叫他过去,“你瞧,这牌子上写着,工作日早八点到晚六点免费停车,上限两小时。”

见他一脸状况外,她又?多解释了一句:“现在都快十点了,你是不是因为超时,才?让大?队的人把车拖走了?”

“被拖走了?拖去哪儿?”

简星沉抹去眼泪,“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你这样?走不到大?队的。”

张念春叹了口气,朝他招手,“上车吧,我带你去。”

到地方?大?队,已是十一点半。

锈迹斑斑的铁门?后,随意?停着几辆三轮车,还有一辆报废的代步车。

简星沉一眼就?认出自己的那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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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斜在角落,车轮上沾满积雪和泥巴,比早上出门?的时候狼狈许多。

“我赎那辆绿的三轮车,”简星沉指着车,“要多少?”

值班的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你这车要七十,少一分都不行。过了十二?点,再加十五块。”

七十块,能抵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简星沉掏出身上仅剩的四十块,手指攥得泛白。

“能便宜点吗?我身上,现在没那么多钱。”

“我说你们?,赎车的时候知道讨价还价了,停车的时候怎么就?不看牌子呢?白天那家伙也让我给他便宜一点,我这可是按照规矩办事。”

张念春看不下去,挤到收费窗口前,拉着少年替他说情:“师傅,你就?通融下,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这孩子从小就?没娘没爹的,全靠姥姥拉扯长大?。大?冷天的,他还指着这车捡垃圾攒学?费呢。”

她边说边把一张卷起的五十块塞进窗口:“都快过年了,你就?看在他是第一次犯错的份上,给他打个折吧。”

工作人员哼了一声,拿过钱,摆摆手:“下次看清牌子再停车。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

车被拖走的时候,轮胎上刮了道口子,张念春嫌不安全,拿了根麻绳把它拴在代步车后面,载着少年一起往回开。

回去的一路上,简星沉把脑袋埋在胳膊里,肩膀一抽一抽。

虽然他已经有所克制,但车厢太小,抽泣声难以?忽视。

张念春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又?怕戳他痛处,只好?想办法安慰他。

“赎车的钱你不用还了,就?当婶提前帮你包的压岁钱。”

“你那蓝毛衣还没补吧?要不婶送你一件别的款式,你别老想着它了。”

“你听说没?最近帝国上下都有福利,咱们?这里减税啦,一来二?去,等?于今年没加税。这日子,应该能好?过一点了。”

简星沉始终没说话,只是越哭越厉害。

他很清楚这些福利是怎么来的。

这都是因为江意?衡订婚才?有的。

代步车在崎岖的小道上开得磕磕碜碜,少年在后座哭个不停。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这一次,除了哭,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了。

人生十九年,他是第一次,不想回到那个家了。

*

江意?衡回到王宫,一步未歇,径直踏上那道熟悉的白玉石旋梯。

腕上的光脑终端微微闪动,上面显示的是刚刚送达的加密文件。

她设置的关键词是“王室飞船事故报告”,而在过去二?十年的数据中,系统提取出的报告有两份。

一份,是她月前飞往F区途中,飞船失控坠毁的事故。

另一份,则是二?十年前,母亲出事那次。

两份加密文件横向对比,江意?衡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次经历的事故,与当年母亲遭遇的意?外,有如此惊人的重合。

母亲当年离开王宫前,名下飞船突发故障,不得已才?临时换了备用飞船,结果在途中意?外身故。

负责调查事故的官员,如今已是父亲麾下的直系心腹,深得重用。

而当年负责替母亲维护飞船的技师,正是继母黎书宛的远房亲戚。

此人曾因事故引发的舆论风波一度临近辞职,却由父亲一力保下,如今仍在王室担任飞船检修工作。

江意?衡所驾驶的飞船,在坠毁前的最后一次保养,也出自同一人之手。

种种迹象表明,两起事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并且,这些线索都指向父亲。

江意?衡手指一动,光屏跳到母亲那份报告的末页。

那是一道密令,由帝国君王亲自下达,盖有鲜红的国王印章,内容简短却致命。

“安青沅之死,对外统一通报为机械故障,终止一切调查,封存所有相关记录。”

江意?衡收起光屏,转身踏入餐厅。

江御川正背对着她,一手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骨瓷杯中的金茶匙。

“你还是找来了。”

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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