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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在这儿僵到天亮,温棠适时递来台阶:“时候也不早了,你长兄一会儿该回来了。”

她天不亮就得起身伺候秦恭更衣上朝,送出门后,便踩着露水去老太太院里照例请安。老太太看重其他院子里的媳妇,不喜她,因此她每日要最早到最晚走,接着还要去侍奉婆母国公夫人用早膳,主要是婆母用膳,她站在婆母身侧,为婆母布菜,等婆母用完后她再去偏厅用膳。

如今添了一双儿女,她还要去哄陪孩子,夏姐儿尤其黏人得紧,府里换过三四个奶娘,非要把脸埋进她中衣里才肯嘬-奶。

温棠实在没工夫陪小姑子在这里耗着耍性子。

长兄要回府。这话分明是在拿长兄压她,秦若月本就不情愿来做小伏低,这下更添了十分的憋闷。

当日公主宴上,哪个贵女不是点头称是?她不过说了众人心中所想。

可惜那日温知意姐姐不在,想到通身的气派像幅水墨画,不沾半点烟火气的温知意,温棠的嫡姐,秦若月心中愈发郁结。

她向来以结交这等人物为荣。

前几日的公主宴上,再无那人可叙旧情,她怎能不遗憾?

不过温知意嫁去江南已有四年,夫家生意兴隆,今年有望进京,待她真到了京城,秦若月倒要看看,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羞也不羞。

秦若月是藏不住话的,尤其是在这口恶气憋了许久之后。

温棠显然也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眼波微动,向周婆子递了个眼色。周婆子心领神会,端了盏热茶过来。

秦若月喉头正干得发紧,先前丫鬟奉的茶她赌气半口未沾,此刻要扬眉吐气,自然要润润嗓子。

“先用盏茶。”周婆子温声细语。

秦若月刚伸手,斜里插来个丫鬟,端着看着就干硬无味的芝麻饼子,放到秦若月跟前。

周婆子则径直将那盏香气氤氲的热茶放在温棠跟前:“大奶奶,请用。”

温棠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抬眼看向小姑子,“坐了这许久,垫垫肚子再说话不迟。”

周婆子立刻接腔,捏着嗓子:“是啊,四姑娘,这可是大奶奶的心意,尝尝?”

秦若月看着那碟寒酸的饼子,再看看温棠手中那盏显然是好茶的氤氲热气,怒火直冲头顶。

但人在屋檐下,秦若月几乎是咬着牙,味同嚼蜡地塞进嘴里。

温棠这会子是真有些乏了,不仅是因为要照顾一对龙凤胎,更因秦恭,她出月子已有些日子。坐月子时,秦恭一直睡在隔壁厢房。等她出了月子,大夫看过几回,确认无碍后,他便又搬回了主屋。秦恭正值青壮年,身量高大,常年在牢狱战场行走,精力旺盛得惊人。温棠曾庆幸怀胎十月躲开了他,不必伺候他过夜,如今孩子落地,她便又要跟他同房,时常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儿。

温棠不止一次想把他踹下床,不同于长于京城的贵女们,她自小在乡野里头长大,见惯了妇人揪着丈夫耳朵骂骂咧咧踹出门。

可现在,终究只敢想想,毕竟夜里沉默只会埋头的大爷,和白日里穿上衣裳的秦恭简直判若两人。

白日里,他长相俊美凌厉,身量高大,眼风一扫,压迫感扑面而来,冷漠,不近人情。

温棠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的磕碰声。秦若月也终于艰难地咽下那口干涩的饼渣,迫不及待地开口:“嫂嫂可知?知意姐姐下半年要同夫婿回京了,小妹与她昔日要好,可惜她远嫁江南断了音讯,您是她亲妹妹,消息定比我灵通些。若姐姐真回来了,嫂嫂千万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拜会叙旧。”

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出口,秦若月感到一阵畅快。

“好,若得了准信,我知会你。”

“嗯?”秦若月愣住了,准备好的后话一时噎在喉间。

温棠脸上不见惊愕,倒像听件寻常事。

秦若月心中不屑,嘴上却道:“虽说我与知意姐姐旧日交好,但如今您才是我的正经嫂嫂。毕竟当年出过那种不体面的事。”她故意顿了顿,“我也是替嫂嫂您打算,等知意姐姐回来,嫂嫂还是少与她碰面为好。”以免无地自容。

当年那桩丑事?

尘封的,充满恶意的流言蜚语。

“武勤伯家那个乡下来的,操着口浓重乡音,上不得高台盘的庶女温棠。”

“觊觎姐夫,心比天高。”

“为了攀上国公府的高枝,挑拨嫡姐与姐夫,四处散播嫡姐的谣言,生生把嫡姐温知意逼得落泪逃婚,远嫁江南。”

最不堪的,是竟豁出廉耻,深夜冒雨,衣衫不整地去敲公府嫡长子的房门。

靠着这般下作手段,这人还真就替了嫡姐,进了公府的门。

秦若月目光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等着看那强装的镇定崩塌。

温棠的手,依旧轻轻搭在那盏温热的茶盏。难听话过去几年听太多了,秦若月这三言两语实在算不得什么。

嫁进来后,她选择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四年前那个冰冷的暴雨夜。

大门开处,

他太高,高得她只能拼命仰起头。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单薄的衣衫湿透紧贴,冷得她打颤。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在雨夜昏黄的灯笼光线下,目光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

而她,满身的狼狈,从来规矩本分的她,压下灭顶的害怕和羞耻,对着这个本该是她姐夫的男人,发出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祈求。

厅堂里寂静。

温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尾天然微挑,那张芙蓉面白皙艳丽,活色生香。

唯有搭在茶盏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第2章

秦若月那点幸灾乐祸的心思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颈子抻得老长,恨不得过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好痛快地笑上三声。

说到底,这位她名义上的嫂子不过是命好罢了,攀上了位高权重的嫡长兄。换个旁的男人,哪能使雷霆手段,镇得住那些沸反盈天的闲言碎语?饶是她前几日说了实话,今天也得来赔礼。

“嫂嫂,天不早了,我先走了。”

“您千万别多想,伤身子。”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径直往外,生怕慢一步,出门撞见嫡长兄。

周婆子追了个空,对着那晃动的门帘啐了一口,老眼里喷着火:“什么腌臜玩意儿,四姑娘这张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大奶奶,您可别往心里去,不值当的。”

话虽如此,她自己却先重重叹了口气。这府里上下,再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家主子这些年的光景了。温棠娘亲是歌女出身,伯府那位主母却是顶顶尊贵的高门贵女,伯爷又是个立不住的软骨头,全凭妻子撑起门楣。那样的主母,哪能容得下她们母女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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