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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借日本人的刀、来杀这该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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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永孝此生还没写过这么长的文章。

对于聪明有力的持刀者,若想要借刀杀人,就需要向对方表达出足够的坦诚。这个道理,厉永孝很明白。

所以他“说来话长”,从自己回到上海那一天开始讲起,用尽量简洁的语言,一直讲到他的手下金生这几天如何在北平李宅撞了个空。李思成先是一面负伤登上火车,一面派人搬空了北平李宅;后是亲自出手当街劫走了李老夫妇,足以证明他不是单枪匹马的恶徒,他的背后,必定有大势力。

如果这个大势力足以支撑他对程家的人下手——他厉永孝正是一位“程家的人”,而且还是程二小姐的心腹,是程家门内有头有脸的新秀——那么他当初在天津有胆暗杀日本大将,也就是情有可原之事了。

更糟糕的是他对程二小姐有过两次救命之恩,这让他在程家有了特别的地位。程家的绝大部分人,包括程静农,虽然也都看他有异,可出于明哲保身的本能,他们又都不打算对他深究。

因此在上海,他厉永孝是孤立无援,只能请高桥先生出手相助。

如果他所猜得全不错,那么这个李思成便极可能是一股神秘的反日力量。他既然连日本大将都敢杀,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对于这样的毒瘤,他相信高桥先生一定不能坐视。

他下午进入这家小烟草店,临出门时已是傍晚,账房桌上摆着一沓信纸,纸上那字写得状若癫狂。他的左手累到发抖,其间也曾换过右手来写,但右手写出来的字,并不比左手高明许多。

烟草店内有秘密的军用电台,这封长信的内容很快就会转为电码,在午夜之前传播向北、最后被天津日租界大东公司的电台捕获,再由电报员在天亮之前译成文字、送到高桥的早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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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日租界,厉永孝回了家。

他对高桥治要说的话,已经在纸上写清楚了。还有些和高桥治无关的隐忧,他存在心里、无处可诉。

他想李思成那么个人,为什么会甘心和林笙这么个人混在一起?

他看林笙倒是没什么疑点,也相信程静农的力量,程静农都没查出她的问题,可见她应该真是没问题。那么这就更让人犯嘀咕了:李思成终日藏在林笙身后,到底意欲何为?

当然不会是隐居蛰伏、退出江湖,这家伙动辄大开杀戒,没有这样的隐居者。

看不透他,那就回头再看林笙。林笙那个女人正忙着和大少爷合伙发财,除了发财之外没见她再忙别的。

是了,他想,林笙没什么出众的本领,但她和程家的所有人都说得上话,据说她现在一个礼拜能和大少爷见个三四面。如果二小姐不是受了李思成的蛊惑,那么她在二小姐面前也可以充一充来自远方的大姐姐。在老板面前就更不必提了,她算是他的侄女。

所以在初到上海时,李思成也只有通过这样一个林笙,才有机会公然的进入程公馆大门。

他对二小姐的冷淡也可能是一种欲擒故纵。如果是真冷淡的话,他又何必对她舍命相救?

想到这里,厉永孝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如今还只是“休息”而已,下面这些小兄弟依旧肯唤他一声厉哥,他还调得动他们。

他现在就要调动一切人马,将林笙和李思成死死盯住。这回他不再是奉命行事了,这回是他单枪匹马、自作主张。

他倒要看看李思成要对程家做什么。

第86章 悚然

厉永孝这回非常的小心。

他又思考了一阵,最后没有大动干戈,只挑选了几名最伶俐最可靠的心腹去办事。程心妙给他的支票派上了用场,他的心腹们已经很讲忠诚了,他又用金钱封锁了他们的嘴,算是给自己上了一份双保险。

这回的行动,他甚至对程心妙都不会吐露分毫。程心妙都放下了,他还执着的要去研究李思成,这等于是不识时务。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是瞒着程心妙、私自联络了天津的高桥治。

这算是他越级行事,也会犯程心妙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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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永孝忙着报私仇,程静农忙着抓绑匪,程英德忙着调船运药,程心妙忙着代表父亲去和英租界的华特董事办交涉。英国佬很狡猾,总想占她父亲一点便宜,相形之下,她感觉还是日本朋友们更好一些,他们很承认程老板在上海滩的地位,交涉时如果她不让步,他们就会知难而退。日本朋友的问题是野心太大,这一点就又不如英美的朋友们厚道了。

程心妙不大思考国家前途之类的大题目,从她生下来起,这国内便是洋人横行,西洋人东洋人都是洋人,都比她的同胞们更高贵。而她受了父亲的熏陶,追求的是“五湖四海皆兄弟也”,她要无论东西哪边的洋人抢了中国去,都照样有她的好日子过。

现在她的日子就很不错,美中不足是感情空虚。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任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得到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就空虚。

近来她又成长了一些,知道任性不是好事,得改。

她是要做小程静农的,素来不肯以千金小姐自居。好像修剪小树枝杈一样,对于自己的小性子和小脾气,她向来不留情,来一样剪一样。父亲是怎么做人的,她便也要怎么做。

她很想念李思成,想去看他一眼,但是管住了自己,硬是不去。她不知道李思成这些天有没有想过自己——就算没感情,但毕竟自己是他认识的人,他总不至于彻底将自己忘怀吧?

她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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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严轻还真是把程心妙忘了。

问题并非出在程心妙身上,出在他这里。不止是对新认识的程心妙,他连他师父的面孔都记不清楚了。

这是一种有选择的健忘症,事关生存的常识与本领他铭记于心,除此之外的前尘旧事,他则是一样不留。

卧室墙壁上新贴了一张月份牌,他站在墙壁前,盯着月份牌数日子。林笙和张白黎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些磺胺总有运光的时候,而他计算着,自己在这屋子里大概也住不了多久了。

他师父的遗产够他花些年的,他不必再卖命维生,到时候或许可以找个地方隐居。抬头环顾了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立柜顶上。那里摆着一只小皮箱,小皮箱已经可以装下他所需的家当,他所需的家当就是一套换洗衣服,以及一沓唱片。

唱片是她给他的,他要留着,没事的时候听一听,挺好。

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房门一开,林笙探头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一边笑一边将一张唱片递向了他,唱片封套上印着美女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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