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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就慢慢的就全忘记了。好在那时候我已经把字认了个差不多,能读能写的,没有变个文盲。”
程英德听了这话,忽然怀疑她可能不但不傻、甚至还挺聪明,因为她能在小小年纪就把这英文第一册 学完。他读书不大行,这一排英文课本,没有哪一册是他真正学完了的,只不过是英国校董也卖上海程老板的面子,不肯让程老板之子留级就是了。
她将第一册 放回去,抽出了第二册,然后对程英德笑道:“那我今天就真借走一本,好不好?”
程英德对于自己的学生生活没有任何留恋:“全部拿走都可以,但是你拿它有什么用?”
“其实也没用,我又不求学。就是没事时看一看。这书只在上海有得卖,日本没有。我那些年一直对这第二册 很好奇,密斯玛丽说只要把第二册全部背下来,就能像她一样满口英国话了。”
程英德没敢搭茬,怕她询问自己这第二册 的功效。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她立刻就问了他:“大哥当年背过这本书吗?当真是背了它就会说英国话了?”
“我没有背。”他缓缓转身,走向另一面墙的百科全书和杂志:“我有翻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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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房算是一处有趣的所在,也是这一趟参观的尽头。东楼三楼是程英德的卧室,不便请她上去坐谈;主楼三楼是程静农的卧室,且豢养着三位姨太太,也不便请她过去游览。至于西楼,西楼是程心妙的地盘,他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
林笙做了个流连忘返的样子,其实心里非常惦记那边的严轻。这一趟走得太久了,她怕严轻在那里等得心焦;更怕他一个不慎、露了马脚。
沿着原路回了来,她进门便是一惊,万没想到严轻会和程心妙坐到了一起去。程心妙倒是潇洒大方,向着他们招手:“大哥,你做向导做完了?”
程英德随口答应一声,目光也射向了严轻。而因为无人为他们做介绍,程英德又是看而不语,所以严轻抬眼望着他,也没说话。
林笙走到沙发跟前,忽然有点怕:严轻终究是个年轻的男人,而程心妙又实在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女郎。严轻前二十年活得心如铁石,并不影响他在今日今时忽然对一颗明星一见钟情。再看他面前那大半杯咖啡,她越发的有些不祥预感:好家伙,不但坐过来、而且喝上了!
严轻这时也转动目光,歪了脑袋仰望向她。
她勉强一笑,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没变心:“怎么坐到了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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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她就后了悔,感觉自己问得不伦不类。
严轻则是根本不关心她问了什么,反正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们俩是一句真话都不能说。他只认为她回来了就好,她回来了,他就又可以退回角落里做龙套了。
看了她一眼之后,他收回目光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回角落,重新坐回了那把太师椅。
看起来完全就是被林笙一句话震慑回去的。
程英德和程心妙各自惊讶,程英德见林笙用一句话就将他驱逐回了角落,显然是战斗的经验很丰富,足以证明这二人先前曾有过多么刀光剑影的历史,否则她也修练不出这一招制敌的本领。而程心妙则是感觉奇异:仿佛大坏蛋和可怜虫的身份倒转过来了,难讲究竟是小流氓控制了天真小姐供自己吸榨,还是女魔头控制了无辜青年给自己做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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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平等论
程静农打完电话回了来,这回安安稳稳的坐下,他正式问了问林笙的近况,同时又瞟了严轻几眼。如果林笙的丈夫是个好样的小子,那么他不介意把他带到身边提携提携。做丈夫的有了前程,妻儿不也就都有了依靠了?
一个女婿半个儿,林大哥没儿子,这女婿不管他生前喜不喜欢,如今木已成舟,他程某人都得拿这小女婿当林大哥的半个儿子对待。可问题是他对这个小女婿,居然会有点“不敢用”。
他看这小子的眉眼很狠,不像寻常青年。
既然直觉已经向他拉了警铃,那他就不做勉强之事,横竖直接给钱也是一样,说出去还更好听。但林笙和她的亲娘一样要脸,一听程叔叔要给她钱,她先窘了个大红脸,摇着两手连说不要。为何不要?原因如下:
她家这些年虽是坐吃山空过来的,但如今将那边家产全部变卖了之后,因为到这边也没有置办产业,只是租房,所以手中还剩了些许余钱,眼前的生活总能对付。只不过她已是无父无母的了,她的思成为了婚姻一事、也早已和北边的家庭决裂。他们夫妇二人这一趟来上海,既是人生地不熟,又是六亲无靠,万幸这里还有一位程叔叔,让他们首先在精神上就得了安慰。
如今他们二人关起门来平凡度日,所耗甚少,还不需要程叔叔的资助。况且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正是个练习自立自强的好时机,他们夫妇二人都愿意试一试。若是两人都不成器,实在是把日子过得不像话了,再来向程叔叔求援。
不管她这话是欲擒故纵还是硬撑面子,至少听着是体面的。像她这样自小在异国过着半禁闭式的生活、也没受过正式教育的女子,能够侃侃的说出这么一番体面话来,就算是她的根底不错。而她之所以根底不错,程静农想,自然是随了她的亲娘。
她亲娘是生得太早了,如果白道训是现在林笙这个年纪,在当下这个时代,程静农相信她用不着依附林一虎、自己便能做出一番事业。而林笙若是真有她娘的头脑与手段,那么他也不用去琢磨她那个小丈夫了,直接提携提携她就是。
白道训给程静农留下了极深的影响,就因为他曾见识过白道训那样的女人,才相信女人厉害起来,可以远胜男子。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旁人见他一视同仁的栽培程英德和程心妙,都说他思想开明、知道男女平等。殊不知他的男女平等全是从白道训那里学来的。可学来了这样刻骨的男女平等,也没耽误他吐故纳新的换姨太太。他仿佛是开了一间小型的姨太太学校,女学生们一满二十就毕业离校、爱哪哪去。除非是格外貌美伶俐的,方可延期毕业一年。
他的男女平等论是:女人里头也有很了不起的,对于很了不起的女人,应当破格给予其男人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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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农推敲着林笙的言语,要从中咂摸出白道训遗留给她的痕迹。
程英德默然旁听着,越听越感觉林笙真是不傻,而把她和她的小丈夫放在一起,也真是越看越不般配。她那小丈夫虽然个子不小,但是面孔有点阴森森的女相,看久了简直是有点邪恶。
程心妙慢慢咀嚼着一口奶油虾仁,眼前情景则是她的佐餐材料。林笙此刻没特色,只看得出她正在专心致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