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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过去的床位(?)心存怀念可以理解,我就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有点重……不过有幻术在,至少能保证右手不会被压麻。

“晚安。”

怀着“八岐大蛇竟然也有懂礼貌的一天”的想法,我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中。

……

手掌大的,从天空中向下坠落的雪。

我习以为常地从膝盖高的雪堆里拔出腿,打开伞,拉高视角寻找那条永远在进发、但永远也到不了山顶的人类跋涉的痕迹。

外面已经是夏天了,这里的冬天却从未过去,一直在下着暴雪。劈头盖脸的雪片和高耸入云的枯树结合在一起,几乎将这片山变成一座漫无边际的牢笼。

这里是炭治郎的梦境深处。

我来过很多次了。最开始是因为要将培育师鳞泷左近次的孩子们送回狭雾山,顺路去看看这个跟八岐大蛇近距离接触过的灶门家长子,但接触过就会发现,那是个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欢的好孩子。

除了记忆里的小狮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的孩子。甚至在知道我能跟他在梦中交流的时候,他还仔细思考过,要不要想想办法,让他自己开心点、再开心点,让这个世界不再下雪。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当时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我的伞下,身上带着炭火燃烧后的余韵般的暖意,伸手试图接住外面的风和雪,“知道家人在鬼杀队里接受治疗不会有事,祢豆子很乖很听话不会吃人,师兄师姐们轮流指导我锻炼,鳞泷先生也一直都很关照我……”

他真心实意地感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鬼舞辻无惨的话,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了。”

他怔了怔:

“……鬼舞辻无惨。”

风雪骤然加大,我微微侧头,看到他恍然又愤怒的表情。然后他转过来,非常沮丧地跟我道歉:“非常抱歉,我没办法消除对鬼舞辻无惨的憎恨,所以这里……”

这里的雪不会停了。

我当时只是看着他,像揉搓无一郎一样伸手去揉搓他的脑袋,刺拉拉的头毛有点硬,还有点弯,是跟无一郎完全不一样的手感。

“不必向我道歉,”我没有说太多,只是这样叮嘱他,“炭治郎,不必向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道歉。”

他似懂非懂的眼神,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非常清楚,就像记忆里一直都很清晰的小盆栽。

那也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

——不要憎恨自己。

——不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潜意识中,如此深刻又如此悲痛的憎恨自己。

——终有一日,当你发现你已经背负了这么久来自自己的憎恨的时候,向自己道歉,然后原谅自己吧。

梦境深处的场景是能反应主人心理状态的,高明的幻术术士甚至能通过这个判断一个人与自己的相性如何。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风雪已经是有憎恨加成的,却还是正常的雪花,远远没有现在“掉到脸上会被打得生疼”的巴掌大这么夸张。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炭治郎的情绪波动这么大,甚至远超过提起鬼舞辻无惨的时候?

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炭治郎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梦的话,在我进入他梦境的一瞬间就会察觉到有人来了,进而通过自己的意志与我相遇。

现在他没有来。

在小朋友身边耳濡目染两年、后来还收到了平行世界的我的记忆,我对现在这种情况可太清楚了——有人入侵了炭治郎的精神世界。

不,在这个世界,能做到这种事的不一定是鬼,但必定不是人。

回忆和思量到此为止,拉起的视角发现了异常。以往的炭治郎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走出这座雪山的牢笼,只能徒劳无望地在风雪里跋涉,留下的痕迹自然也到他本人为止,通常会停滞在半山腰的位置。

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家的房屋。

但现在,这一次*,人类的行进在膝盖深的积雪里留下一道沟壑,深深的曲折的,一路向着山顶的方向而去。

那里是烧炭人家的房屋,有他最想要的家人。这对炭治郎来说应该是一场美梦才对。

我收起伞,放开了以往总会收敛起来的力量。

“鬼会做梦吗?”

我看到木屋里,母亲与六个孩子、长兄与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一起欢笑。

“不管是为了破坏还是拖延时间……都应该有个媒介才对。”

是东西还是人类?

我感应到了第三个气息,锁定他花了些时间,但并没有多久。

那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遥远的另一边,接近梦境边界的地方,距离不远就能进入精神世界。

“……找到了。”

第318章 霞云之下

灶门炭治郎知道自己在做梦。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他除了与家人共同生活的过往之外,梦里最常见的场景了。

不过这个梦跟从前的那些不同,以前他都只能在半山腰活动,永远也走不到山顶,这一次却好像突破了什么屏障,顺利地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哥哥!”

“哥!”

“炭治郎?”戴着头巾的葵枝妈妈担忧地走上前,跟记忆中的一样温柔,“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冒着这么大的雪赶路太危险了,下次还是在山下借宿一晚,第二天再回来吧。”

炭治郎抬起下巴,乖顺地任由母亲拂去自己头顶、肩上的积雪。弟弟竹雄一边埋怨他不懂变通一边快快地帮他卸下背篓,茂三两下扯下他已经被和冰碴冻在一起的外衣,妹妹花子则扯着毛巾和父亲的衣服跑过来示意他赶快换上。

就连走路都不利索的最小的弟弟六太都从母亲的背上伸出手,试图给自己快变成雪人的大哥暖脸。

炭治郎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什么美梦啊——’他在心里快活地飘花,因为感动于这久违的温暖,面上露出了很没有长男力的哭哭的表情,像个简笔画的表情包,‘啊啊,难道是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来短暂的安慰一下我吗?’

‘太感激了。无论怎样,无论是谁,太感激了。’

他一秒擦干眼角的泪花,张开双臂,拢着弟弟妹妹们扑向母亲的怀抱,笑容中不含一丝阴霾:“是是,下次我会照做的!这一次就原谅我吧……”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早点回来。”

发自内心的实话在记忆中的人们听来过于肉麻了,竹雄嘴上嫌弃着“哇你好黏人”,身体却诚实地和其他弟妹们一起挨紧了狼狈的大哥。母亲也一样,体贴的温柔的母亲,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对孩子的一切全盘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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