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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正好也散了场。虽说没看上几眼,但程谷雨很满足,这是他头一回正经看戏。
三少爷柳宣,十五六岁,跟二奶奶一样穿的华贵,项圈玉佩戴了一身。他手里拿着好些戏班子留下来的刀枪面具,吵吵嚷嚷跑过来,身后追着三两个丫鬟小厮。
程谷雨在假山里盯着地上的面具,犹豫半天后走了出来。他四下看看,周遭确实没人,这才蹲下身来把东西捡到手里。那是刚刚柳宣跑丢下的,下人们忙着追人,东西都不捡了。
面具画的是那个会喷火的黑将军,程谷雨罩在脸上比划,装模作样地呼气,学人家喷火。估计是摔得狠了,面具眼角处裂开个挺大的缝隙,好东西坏了,程谷雨跟着心疼。
他没想着偷拿,只是忍不住想看看。程谷雨放下面具,起身要走。三少爷吵嚷的声音传过来:“一群废物,我东西都看不住。”
“那人谁啊!抓住他!”
程谷雨没干亏心事,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他还是吓得不轻,拔腿就往后院跑。他腿脚快,飞一样地跑回院里,回头探探,人好像没追上来。
心头刚泛起一点庆幸,院门被哐的一脚踹开。柳宣身后的小厮冲进来,一人一边按住程谷雨的肩膀,压着人跪下。
“敢惦记我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柳宣人不大点,训起人来一脸戾气。
程谷雨忙解释:“三少爷,我没敢惦记,就看了两眼。”
柳宣轻蔑地笑了声:“看?看两眼就坏了?”
“不是的!不是的!”程谷雨慌张着,“我捡着的时候就已经坏了。”
“爷,我看着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甩她两个巴掌就老实了。”身后的丫鬟说道。
“那多没意思。” 柳宣把面具摔到程谷雨面前,“戴上,绕着这院子学狗爬三圈,小爷我就饶了你。”
程谷雨昂起头,气得大喊:“我没弄坏你东西,我不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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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宣瞬间怒了,丫鬟们见主子变了脸,张口就骂,两个小厮也作势要把面具往他脸上按。
正乱着,柳知在身后唤了声:“谷雨。”
三少爷楞了神,收起气焰:“二哥哥。”
柳知穿着件薄衫站在正厅门前,像是刚睡醒,头发还乱着。那双眼,听说是好些了,可看着还是瞎。
就是个瞎子,柳宣也还是怕他。柳宣进六岁进了府,没到俩月就摸清了门道,老爷夫人好说话,大哥宽厚没什么狠招数,府里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这个二哥哥。
柳知没理他,冷脸又喊了句:“谷雨。”
“松开啊,一群蠢货。”柳宣踹了小厮一脚。
程谷雨爬起来,朝柳知跑过去。
“伤你了没?”柳知在他身上抚着摸着,将人检查一遍。
“没有。”程谷雨摇摇头。
柳知牵起他的手,转身往厅里走。又回头,朝院子里不耐烦地问:“还不滚?”
一个贱丫头,叫柳知当了宝,看来二哥哥也不过如此,瞎得没了气性。
柳宣挑挑眉头哼笑:“我们走。”
程谷雨说完事情,见柳知还沉着脸,急了。
“少爷,我没弄坏他东西,也没想偷拿。”
“少爷......”
“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胡想什么。”柳知笑了,是叮嘱也是承诺:“谷雨,往后在府里,除了我大哥,你谁都不用跪。”
“想看戏吗?”柳知问他。
“我今天已经看过啦。”
柳知放下茶盏:“带你去园子里看。”
“真的?”程谷雨大喜。
柳知说:“咱们去宝玄楼。”
挑了又挑,程谷雨换上件浅绿色的罗裙,丝绸料子滑溜溜的,大夏天的竟有几分凉快。他把头发仔细梳好,又去院里摘了朵蔷薇别在髻上。再多的打扮,程谷雨想不出来了。
一进宝玄楼,台上的还在唱,台下的看客们却纷纷静了声。程谷雨见满厅的眼睛都往这边瞧,拘谨地把柳知靠得更紧。
小厮来迎:“爷,今儿人不多,楼上雅座空着两间,我带您上去。”
“想坐哪?”柳知问。
程谷雨抬头看看,悄声说:“我想坐戏台子跟前。”
“行,那就坐跟前,看的清楚!”柳知笑着,叫小厮带路。
那天下午,宝玄楼的戏,似乎没正对戏台那桌子好看。两三年没瞧见的柳二爷突然现身,风采不减当年,只是身边陪着的姑娘,太寡淡了些。
桌上摆满了糕饼点心,柳二爷招呼小厮给了赏钱,小厮忙不迭跑出去。再回来,拎个食盒,呈到桌上的是一碗冰酪。那姑娘的心思全在戏和吃食上,乐得没把柳二爷当回事。柳二爷跟着高兴,青衣唱完还不走,陪她看武生翻筋斗。
散场了,有人走过来问候:“二爷,许久没见着了你了。”
柳知作揖:“邢掌柜,生意可好?”
“二爷能认出我?”那人有些吃惊。
“我是瞎了,又不是傻了。”柳知笑道。
见他如此从容,戏楼里熟悉的生意人都过来打招呼,柳知一一回应。
两人刚出戏楼,身后追来个清秀的男子:“二少爷,二少爷。”
他妆容还未卸干净,程谷雨认出来,这是刚刚台上的青衣,宝玄楼的名角宋子然。
“宋老板。”柳知停下脚步。
宋子然还激动着:“爷,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柳知点头:“可都还好?”
“都好,都好。”宋子然带着试探问:“二爷你呢?”
“过得去。”柳知客气道,他晃晃程谷雨,“咱们回吧。”
“二爷!”宋子然失了分寸,抓住柳知的衣袖。“后天,我唱《祭塔》,以往您最喜欢的那出。”
他渴求地问:“二爷您,还来吗?”
柳知指指身边人:“他听不懂青衣,只爱看武生摔摔打打。”
“下回吧。”
临上马车,程谷雨回头。宋子然还站在门口,怅然若失地朝他们看。
他长得好看,哀伤的样子叫人难忘,程谷雨这等迟钝的脑子,都看明白了意思。
马车上,柳知见程谷雨不说话,当他是生气了。
“我跟那宋子然,没别的关系,只是爱听他唱罢了。”
“啊?”程谷雨累劲上来,又吃的太饱,困困顿顿。“哦。”
柳知搂住他肩膀:“你别多想。”
“我不好男人那档子事。”
良久,程谷雨低声应道:“知道了。”
马蹄哒哒响,一声声往程谷雨心上踩。他不困了,戏园子里带出来的高兴劲,一点找不到踪影。
第8章
日子一滑,就入了秋。
眼看着快到中秋节,柳昌来了后院,新出的这批丝绸,他要亲自押到扬州。后天就出发,节日不能一起过,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