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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了去年秋,自己也曾出庄求援,只是相较于上次的有惊无险,今日发生的,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府城距离庄子距离不短,等自己求援回来,庄子里还能有活人?
所以老举人那句求援,其实是让他们有多远,跑多远。
不过少年刻意忽略了这个答案,只憋着一股气,想一股脑跑到府城,带官兵回来杀光那些贼人。
可身后的追兵已近了。
黑甲军官驾驭战马,轻而易举追上了逃走的少年,他双腿夹紧马腹,摘下弓箭,笑道:
“赌不赌我几箭射死他?”
旁边骑马跟随的军卒有说有笑:
“知道伍长你箭术好,但骑着马呢,至少三箭……甚至五箭。”
黑甲军官弯弓搭箭,嗤笑道:
“两箭足矣,教你们一招,战场上射人先射马。”
嗖——
第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少年座下的马匹哀鸣一声,马失前蹄,原地跌倒。
少年在惯性下弹射出去,人栽在路上,打了几个滚,已是头破血流,瘫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黑甲军官慢悠悠自箭壶中抽出第二支,弯弓锁定那少年挣扎要爬起来的后心,忽然听到手下惊呼:“前方有……”
嗖——
第二支箭已飞出,瘫坐于地的小五挣扎着扭头,瞳孔中倒映出疾速放大的箭头,少年脸色灰白,浑身冰冷。
可就在濒死一刻,一抹金光掠过,那根箭矢硬生生被刀锋劈开,分成两截,跌落于地。
小五恍惚间,只听到身后马蹄如雷,阳光被阴影笼罩,追杀自己的叛军突然面色大变,扭头就跑。
“抬起头来。”
少年循声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了披坚执锐的覆甲轻骑,看见了马上遮天蔽日的锦衣公子。
他张了张嘴,认出了这张脸,嗓子哽咽了下,泪水夺眶而出:
“钦差大人?”
赵都安抬手,将飞刀收回袖口,审视着这名满头血污的少年,略作回忆,恍然道:
“是你。”
他记起了,去年秋天,他与郡主初到宋家庄,被这个傲慢少年招惹,还揍了对方一顿。
当初惹人生厌,熊孩子气浓郁的痞气少年似是因这场灭族之灾长大了,再无丑恶嘴脸,噗通双膝跪地,叩头不止:
“求大人为我族人报仇。”
赵都安面色微变:“宋举人呢?”
半大少年肩头一颤,泣不成声。
赵都安沉默,身后百余名轻骑沉默。
忽然,赵都安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冷:
“按说本官在外的名声一直不好,你们宋家庄的人给我的印象也不佳,宋举人当初还跟着正阳去京城给本官找麻烦……”
小五脸上涌起失望,一点点没了血色。
赵都安话锋一转,右手缓缓握住腰间镇刀刀柄:
“但正阳那腐儒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偏要尊我一声‘师’,你们族长又是正阳的学生,算来算去,也算本官的半个徒孙,那这件事,于情于理就没法不血债血偿了。
所有人听令,即刻分散,诛杀反贼,我要片甲不留!”
百余名轻骑兵齐声应喏!
赵都安座下战马如离弦之箭,卷起狂风袭向逃窜的几名叛军,手中镇刀“噌”一声拔出,粗大的刀气聚集于刀尖,如同龙卷。
射箭杀人的黑甲军官毫无抵抗之力,盔甲中鲜血喷涌如泉,尸体噗通栽倒在地,圆睁的双眼倒映出其余手下的尸体簌簌落下。
转眼功夫,轻骑四散,包围绞杀向分散整个庄子的叛军,只留下小五跪在黄土路上,呆愣无言。
……
宋家庄很大。
赵都安一眼望去,在四处放火杀人的叛军至少上百人,应就是这次偷袭的主力……至少之一。
他立即吩咐霁月去召唤雨水灭火,熄灭燃烧的农田。
他则与浪十八分成两路,杀向镇子头尾,至于唐进忠等供奉,被他留在了银矿镇守,没有高手坐镇,只凭汤平等人守在那,他始终不放心。
而当他循着气机感应,穿过燃烧的建筑群,抵达宋氏宗祠时,只见五名白衣术士正静静站在祠堂外,似在……等自己?
五名术士皆是白衣门邪道打扮,为首一个,乃是个二十余岁模样阴柔的男子。
他嘴角习惯性翘起,给人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微笑,只是那笑容中总噙着倨傲的讽刺,似是久居上位,养成的优越性子。
年轻术士似早注意到朝廷官军的到来,这会笑容温和道:
“我当是谁来了,若没看错,莫非是传言中女皇帝豢养的面首?白马监那匹没被阉掉的种马?”
赵都安停下脚步,手握镇刀,刀尖上一股血线汨汨流淌。
他脸上没有被激怒的征兆:
“白衣门?慕王府也是一点面皮不要,让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也敢光明正大行走了。”
年轻术士笑道:
“以你的才智总该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什么正神邪神?无非是强者定下的划分,若慕王登基,我白衣门又为何不能成万众敬仰的名门正派?
就像大虞皇室六百年前,不也是满手血腥缔造的王朝?谁又比谁善?”
赵都安没有打嘴炮,辩论的兴趣,他之所以没有出刀,是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威胁。
这个白衣门术士,有着对他产生巨大杀伤的能力。
来自本能的危急预警令赵都安心头一沉,涌动不安,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自信过头,难道今日这场战争,真正的目的不是炸毁银矿,而是……自己?
否则,如何解释眼下的状况?
且不说赵都安不顾一切,全力爆发,可以短暂拥有与世间圆满抗衡的能力。
他哪怕正常发挥,也是世间中品的战力,白衣门哪怕存在高手,但世间境的,也不会很多,哪里那么容易撞见?
忽然,身后一袭清风拂过,玉袖飘然而至,挡在赵都安身前,平静说道:
“这群人交给贫道,我天师府神官铁律,遇邪道妖人当予以斩杀,赵大人在后面压阵看着就好。” w?a?n?g?址?F?a?b?u?页???f?????ε?n??????????5?????????
差点把你给忘了……
赵都安怔了下,望着眉目隽秀的女子道姑迎风鼓胀的青色道袍,腰间嗡鸣震颤的青玉飞剑。
本想说“我们一同合力”,话到嘴边,却突然咽了下去。
……
距离宋家庄十数里外,有一片乱葬岗,一座座坟茔伫立在荒草中,因无人打理,荒草生长的齐腰深。
周围的村民们对此避之不及,当地常有闹鬼传说。
冥教首领缓步行走在荒草的海洋里,闲庭信步,仿佛回到家般。
他裹着暗红色的长袍,以同色面巾蒙住半张脸,脏兮兮的黑发披散着,因不梳洗,以致头发打绺成结。
后背上则斜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