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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少保说笑了,这都是军中精制铠甲,可非破铜烂铁,寻常刀剑难破,便是凡胎武夫巅峰,气机灌注兵器,能一气破三甲就已是极限。

便是入了神章,一般来说,下品可破六甲,中品九甲,上品破十三甲便已是厉害的强手了,摆出来这些,是给双方多人用的。

不过一般来讲,这破甲的环节,世间境不会出手,到了世间境,破的就是几十甲了……呃,少保您又流鼻血了。”

“……”赵都安忙找手绢,一时没摸到,忽而莫愁递过来一条手帕:

“用我的吧。”

啧,出息了呀,你没给手帕下毒吧……赵都安意外看向“女宰相”,小心翼翼地接过,气的莫愁直翻白眼:

“不用就还给我,好心不识驴肝肺。”

赵都安笑呵呵擦鼻子,这会场上蒙着眼睛的青年剑客出列,站在一排甲胄前。

周遭一下安静起来,所有人屏息凝神,风也不再喧嚣。

七夜将黑鞘长剑于身前平举,缓缓拔出,雪亮的剑锋出鞘之际,剑刃在半空划了个半弧,以平平无奇的姿态,朝前刺出。

这一刺没有惊天动地,甚至有些平凡的过分,然而赵都安却瞬间眯起眼睛。

敏锐地注意到,剑尖前段一条黑线撕裂空气,撞向盔甲。

不!

那不是黑线,是凝聚压缩到极点的内力气机,这名叫七夜的青年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有一记刺剑。

却将其练到了神章境的极致,每日三千次拔剑,起初所用木剑前段有细细的孔洞,刺出时风过孔洞会有风声,他用了三年做到出剑无声,这还只是起步。

当那凝练至极的细线撞上盔甲的瞬间,演武场上传来沉闷的破甲声。

“砰”、“砰”、“砰”、“砰”……

破甲声连成一串,几乎是眨眼功夫,七夜收剑归鞘。

旋即,足足二十三具甲胄所在的假人如麦秸倒下,有军卒忙上前检查,惊呼道:

“禀公公,破甲二十三!”

二十三!

只一剑,击穿二十三具精铁盔甲!若放在战场上,一剑便可杀死二十三名精锐铁浮屠!

春日的演武场上传出一片吸气声,那些禁军望向蒙眼青年的眼神都变了。

而武功殿的供奉太监们,更几乎同时变色。

“你不是说,神章上品十三甲吗?”

赵都安也愣了下,低声询问宋进喜。

后者脸上不知何时没了谄媚谦卑,凝重地望着场中气定神闲的七夜。

这名看似轻浮,实则天赋、修为、武功皆为当代供奉前列的太监如临大敌,面色沉重:“极限。”

“极限?”

“二十三甲,这意味着此人将神章上品的全部内力几乎都没浪费掉,全部收敛在这一剑中……堪称可怕。”

宋进喜喃喃,继而脸色猛一变:

“不好,他做到这等地步,咱们这边根本无人能比,总不能让世间境出手,可神章境内,谁人能专精至此?”

赵都安愣了下:“你打不过他?”

宋进喜摇头:

“厮杀比武是另一件事,属下并不怵他,但若只较量破甲,属下不如他。”

旁边的莫愁都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把神章境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同境内已无人可超越?”

“来势汹汹啊。”赵都安叹息。

这时,一片骚乱声中,唯有海公公依旧耷拉着眼皮,无喜无悲,似乎在这位传奇供奉眼中,小辈间的较量,无异于打闹。

柴可樵笑呵呵道:

“我这师弟本领不多,唯独剑术不错。轮到诸位指教了。”

他望向一众供奉,霎时间,议论声消失了,一群供奉竟是无人站出来。

最强的唐进忠碍于修为高出大境界,无法出手,而宋进喜又自认不如,其余供奉亦皆无信心。

黑布蒙眼,抱着胳膊的七夜嘴角缓缓浮现讽刺笑容,于安静中,忽然扭头,“看”向了苟在人群中的赵都安:

“赵少保不站出来么?”

刷——

一道道视线聚焦过来,正与莫愁背后蛐蛐,猜测青山这帮人没准故意针对这个环节,训练了这么个弟子的赵都安怔了下,笑了笑:

“你能看见我?”

抱剑的酷酷青年冷漠道:

“我目盲心不盲。我早听闻赵少保昔日曾在佛道大比上,击败神龙寺天海,被誉为天才,此次下山便想当面请教,所以……”

他指了指那一排盔甲:

“请赵少保指教如何?”

顿了下,他嘴角上扬,挑起:

“想来以赵少保的剑道,只需唤出太阿剑,莫说这区区几十甲,便是一座山头,都能劈开吧?还是说,赵少保看不起我青山一脉,连赐教都不愿?”

挑衅!

这一刻,便是三岁孩童都能听出七夜话语中浓烈的挑衅与讽刺意味。

太阿剑当然强,但赵都安若真为了破甲,召唤太阿,那脸面就真丢尽了。

而对方这番话,看似吹捧客气,实则却明晃晃在讽刺他沽名钓誉。

海公公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如同一尊不偏不倚的裁判。

然而皇宫一方,无论是禁军们还是供奉们,都已变了脸色!

莫愁脸色微白,一颗心猛地下沉,她预想中的糟糕情况出现了。

这名与天海小和尚相交莫逆的桀骜剑客,果然借助这次机会,当众对赵都安发难。

并且,对方很聪明地没有突破“规则”,目的就是让赵都安当面丢脸,颜面扫地。

“你……”

莫愁忙看向身旁的赵某人,却见对方神色淡然从容,似乎半点恼火都没,语气和煦地摆摆手,笑道:

“阁下抬举了,当初本官也是侥幸取胜,若拼修为,自是不如。如今更也没有阁下修为深厚,便不献丑了。”

坦然承认了?后退了?

莫愁愣了下,眼神意外至极。

不只是他,唐进忠、宋进喜等供奉也是大为讶异。

在几乎所有人的认知中,“赵阎王”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睚眦必报都不必说,哪怕皇亲国戚敢不给他面子,都敢立即掌嘴的主。

当初权势还低的时候,就敢屡次对大人物出手,何况如今?

可这次,面对这名青山天才的挑衅,他竟退让了?

没人认为,赵都安这是“怂”了,因此倍觉奇怪,只有莫愁脑海中猛地恍然,意识到,应是自己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

赵都安答应了她,会退让,尽量不给青山的人由头起事端,因为答应,所以做到。

“你是……”想到这一层,莫愁眼神突地有些羞愧,仿佛第一天真正认识了他。

蒙眼青年也愣了下,意外于他的反应,皱起眉头:

“赵少保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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