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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先生看重,不过,晚辈已入皇族供奉,走了太祖帝武神传承。”赵都安婉拒。

张衍一霸气侧漏:

“大虞太祖都死了多少年,能教你什么,入老朽门下,亲自教授,岂不比观想什么破画强百倍?”

卧槽……赵都安险些激出白毛汗,天师府的神官,都这么任性吗?

啥话都敢说?

他当然不可能猜到,眼前这个老头的真正身份。

毕竟那太过匪夷所思,张天师乃是神仙般的人物,哪怕女帝都推崇备至。

是哪怕袁立,李彦辅,都无缘一睹真容的世间绝顶强人。

是百年前,便已鲜少踏足人世的陆地神仙。

身为“穿越者”的他虽有独属的自信,但起码在当下,尚不认为,自己有求见张天师的资格。

更何况,要张天师深夜堵人,开口要收他做徒弟?

做梦都不敢想!

在他看来,眼前的老叟大概在天师府中的确有些地位和本事,能与金简说得上话。

但想仅凭几句话,挖他叛出皇室,未免太过离谱。 w?a?n?g?址?发?B?u?页???????????n??????????????????

“老先生慎言!”

赵都安左右瞥了眼,确认交谈声够低,一脸正色道:

“晚辈有幸得圣人垂爱,领入武神一道,已心满意足,收徒一事先生休要再提!”

张衍一眼神古怪:

“年轻人不要急着拒绝,何不问问,老朽所修的神明是哪位?”

“……哪位?”

面庞红润,双目狭长的老天师抬起手指,蘸了蘸面前汤碗,在桌上写下两个端正文字。

“天道?”赵都安挑眉,问道:

“是与神龙寺的‘世尊’对应的那个?”

天子楼上,与女帝闲谈时,他旁敲侧击,得知少许秘闻。

辟如此前开天眼,夜观天象时,天师府上空,那一片浩大青冥的“青天”,便是道门主修神明:天道。

据女帝说,天道与世尊,乃不逊于“武神”的两条修行路。

“据我所知,天师府里,修天道的神官不说为数众多,至少也是人手一个……老先生,您莫要欺晚辈不懂。”赵都安鄙夷。

觉得这老头在扯大旗,忽悠他。

张衍一莞尔,也不解释,反问:

“天道不比武神强?”

我哪知道……赵都安摇头,随口糊弄道:

“天道或许厉害,但不巧,晚辈信奉人道。”

他主要想找个由头,让这倔老头死心,别缠着他。

张衍一失笑:“你这小小年纪,却喜说大话,却好似分得清天道与人道般。”

若是平常,赵都安不会与他辩论。

但今晚醉酒,头还有些晕乎,又给这陌生老头一阵说教,心头不悦,随口怼道:

“有什么分不清?依我看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这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名句,前两句几乎无人不知,但后一句却不很有名。

赵都安前世为仕途钻研国学时,将老子五千言背的滚瓜烂熟。

此刻酒醉下,随口抛出,心中本没有什么算计。

却不想,落在倔老头耳中,却令其短暂怔神。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张衍一咀嚼片刻,略显惊异地看向对面少年。

以他的境界,当然不会因这句见解而如何惊诧。

他意外的,是这般凝练深刻的句子,竟出于这醉酒凡胎浪荡子口中。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张衍一生出考校心思,问道:

“哦?那依你之见,何谓‘道’?”

赵都安随口背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张衍一起初还饶有兴趣听着,但渐渐的,老天师不再慵懒随性,狭长双眸也缓缓眯起。

赵都安却不背了。

“怎么不说了?”张衍一有种被断章般的难受。

赵都安理所当然道:“我就只有这点看法,说完了啊。”

张衍一想了想,摇头道:

“你说的这些,过于玄虚,算不得真正体悟,若能凝练为一句,才算你明白。”

一句?用一句话阐述道?

赵都安呵了声,乘着醉意,模仿老天师,抬起一根手指,蘸了蘸醒酒汤。

抵住朽木桌案,用拙劣字迹写下一个个笔画:

“道生一……”

就在他写出这三个字时,京师上空云层中,竟忽有电闪雷鸣。

“轰隆!”

狰狞蛛网般的电光撕裂暗夜。

而后,噼里啪啦,豆大雨滴,毫无章法,砸落下来。

一笔,惊天。

……

明天有事,更新可能晚一些

第85章 风大雨大,送你一程

六月天,小孩的面。

一个时辰前还在高楼赏月,这会豆大雨滴就落了下来。

“啊,下雨了。”赵都安抬起头,听着头顶遮阳棚密集鼓点般的响,收回手指,仿佛被雷声从醉酒状态惊醒。

他站起身,看了醒酒汤一眼,终归没冒险喝下,道:

“晚辈得回家去了,不然家中女眷要担心。”

说完,他见眼前老叟正盯着桌子出神,无声松了口气。

迈开大步,顶风冒雨朝家中疾奔。

不一会就已消失不见。

落雨的世界中,家家闭门歇业,只剩下这一角红灯笼摇曳。

张衍一静静凝视着桌面上,兀自冒着热气的汤碗旁,那歪歪扭扭的“道生一”三个字。

似在走神。

不禁心想,这世界之上当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吗?

收徒之语,本来只是玩笑话,但这会,却有些上心了……可惜,给皇室抢先截胡,哪怕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抢夺。

再看看吧……

“老先生,进来铺子里躲躲雨吧。”

汤饼铺子老板这会掀开了打烊的牌子,开始将屋外的桌椅往铺子里搬。

张衍一回过神,忽抬手轻拂过桌面,起身笑道:

“不必了,老朽也该归家了。”

说着,他放下银钱,高大挺拔的身躯径直没入疾风中。

视线投向赵都安消失方向,忽而扬起眉毛,似发现了有趣的事。

老天师忽而隔空挥了挥手,而后双手笼着袖子,如俗世老翁般,碎碎念朝天师府走去:

“风大雨大,便送你一程吧。”

汤饼铺子老板来到桌旁,看着桌上近乎未动的醒酒汤,摇了摇头:

“两个怪人。”

他捧起汤碗,拿起抹布去擦桌上水渍,继而愣住。

只见朽木桌案上,“道生一”三个字,竟已入木三分,擦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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