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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裂声,发生在她的耳后。

江萌听到声音微微一惊,紧接着,她的头发散落。

是她用旧的头绳不合时宜断掉了。

这绳子很短,就算打个结也打不了,于是江萌就散着头发跟他走了一段,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太过执着要把头发绑回去,但站在那里,忽而一桩心事生出,急切到呼之欲出,倘若不被满足,将来会无比遗憾。

江萌说:“陈迹舟,你会扎头发吗?”

他没说话,但有点懵。

她说:“我看不到后面,总是扎不好。你帮我梳一下,好不?”

只犹豫了两秒钟,虽然有为难,但陈迹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正好附近有个便利店,他去买了发圈和梳子。

江萌稍稍仰头,方便他扎高一些,她抬头看到沉郁的古木,是不应季的苦楝,茂盛的枝叶正在挡去飞扬的雪,让他们在严寒之外,还守住了最后一方简短的温存。

“疼吗。”

“不疼,你用力点,不然扎不紧。”

她刚讲完这句话,嘶了一声,一根头发断了,轻到没声音。

陈迹舟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手里动作明显顿了顿,他快速而局促地说:“弄断了一根,不好意思。”

江萌笑了,立刻弯着眼睛回头捕捉他的表情。

她仿佛看到他小时候犯错事情时狼狈的样子。

可惜这人后来就不狼狈了,越活越有经验,碰到什么事都能四两拨千斤,什么都难不倒他。

没想到,到头来败给一根头发。

“真的不疼?”他认真问。

“疼死了,我在强颜欢笑好不好!”

“那我还是轻点吧。”

他小心到连声音都放轻了。

江萌在心里止不住地笑。

他的动作太谨慎,怕弄疼她,直到微冷的指尖擦过她的头皮,她不再笑,因为她的心抖了一下。

江萌突然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是惊慌,不是紧张,不是恐惧,也不是吊桥效应。

这是纯粹的生理反应,在他靠近时发生。

或许,该归为心动。

这种微妙晦涩的知觉,怎么描述呢?

如果现在有人再让她给陈迹舟转交情书,

江萌一定会拒绝。

不是碍于面子,是忠于感受。

她对朋友产生了不应该的占有欲。

“你看看行不行。”

江萌站了起来,行不行都不重要。

不过陈迹舟倒是很满意,他退出去一步,仔细看一看。

“还可以啊我这水平,看来有做造型的天赋。”陈迹舟环着胳膊,盯着她圆润漂亮的脑袋,心情不错地欣赏着,“给我妈报个喜,怎么着都饿不死了。”

又骄傲起来了。

江萌勉力一笑:“好啊,以后就找你洗剪吹了,给我打折哦。”

陈迹舟看着她笑。

大雪的天气,她却仿佛被烫伤。

江萌立刻回避了他的笑容,往前走,感受胸中起伏。

她让心跳在风里慢慢恢复常态。

那天在云渚,她一点也不想哭了,可是当她对着山谷的树洞说,“我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朋友,我想让他留在我的身边。”眼泪就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她不可以大声说。

她不可以阻碍别人的飞翔。

江萌一点也不想长大。

长大就是让人灰心。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例子去论证世间永恒。

可总有无比清澈的,与人相处的感知,让她还有力量,用来抵挡“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的咒语。

她不想傻乎乎地去问:我们是不是永远的好朋友?

珍贵的心要放在胸膛里。

江萌走在前面,背对着陈迹舟,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他的声音和雪一起飘到她的耳梢:“顺利的话,七月份。”

“这么早……”

江萌静静地走了几步,突然顿住步伐。

她是看到了什么。

陈迹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停在巷子口的车,正打着双闪。

这里只有这一辆车,似乎是在等待他们过去。

他看不到车牌,但能通过江萌惊慌的表情判断出那是谁的车,又花了几秒钟思索她是不是并不想看到这辆车的出现,陈迹舟快了几步,走到她的前面。

江宿从车里下来。

陈迹舟迎过去,礼貌地打招呼:“新年好,叔叔。”

江宿看看他,又扫一眼他身后的江萌,他问陈迹舟:“没在家过节?”

“我们出来走走。”

江宿点了头,没有跟他过分寒暄的意思,只简单说:“这么晚了,不要在外面闲逛。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个句式的意图很明显了,他打算带江萌离开。

果然说完,江宿又看向后面闪躲的女孩,沉沉地喊她一声:“江萌。”

而江萌一步都不再往前。

江宿打算越过陈迹舟,把她拉走。

但他没有想到,会被身前的少年抬手拦住。

陈迹舟的手臂横在面前,他告诉他:“我会送她回去。”

江宿皱着眉,问了句:“什么。”

他当然不是没听明白,他只是诧异于眼前的对峙、抗争。

陈迹舟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会送她回去。”

面对不喜欢的人,陈迹舟有许多的办法对待,可以无视,可以反击,可以把他丢河里去,或者直接让他滚蛋。

但他是江萌的爸爸,所以他什么也做不成。

他站在对方面前。

高人一等的长辈用不解而优越的眼神看着他,几乎下一秒就要动用家长的权威来施压,而陈迹舟没有退缩,连眼神都没有游移半分,他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挡住他,继而语气坚定:“请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江萌看着陈迹舟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一堵墙一样宽广坚固,为她筑起温柔而稳定的疆界,这么多年。

她延迟地懂得,那藏在玩笑话底下的真心。

下辈子我做你的爸爸。

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第28章 第28章漫长岁月里,千千万万次……

最后,江萌没有上那辆车。

她跟着陈迹舟走过漫长曲折的路,再弯弯绕绕地回到她的家,她的起点。

她仍然要见到江宿。

可是终归不同的,即便老话都说殊途同归,而这段旅途的过程最为重要,人总是活在过程之中。

江萌从陈迹舟手里抢来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他的手表。

四市一模,她没戴表,正好分考场的时候在走廊碰到,混乱之中,江萌十万火急地跟他要了那块表,说太好了有救了。

考完之后,从隔壁的考场出来,江萌见到靠在栏杆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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