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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肚子上,往沙发后面仰,“我就问问。”

江萌小时候,一家三口还挺经常出去看电影的,不过江宿显然并不热衷于这种家庭活动。而且叶昭序说过,在江萌出生之前,她跟江宿从来没有单独看过电影。

父母的相识相遇对江萌来说像是个谜,他们从没聊起从前,关于恋爱与相处的部分,江萌偶尔问起,两人对好口供似的跟她说,相亲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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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陈迹舟那张写在扉页上的字还是被她撕下来带走了。她把它塞到文具盒里,天天见到。

江萌经常抢走陈迹舟的东西,她偶尔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挺“坏”的。

可是她的确想要留住些什么。礼物、信物,所有人跟人交集的点滴都在其中,是一段感情存在过的痕迹,也代表自己经历过的某部分重要的时光。

一定要时常交换与馈赠,因为痕迹和时光本身无从保全。

这张纸对她来讲,字的意义超过了内容。

“见字如面”,多么动人的含义呀。

那天在课上,她弄了一份一中准高三的年级名单在研究。

线索已经大致明朗,A一定是同年级某一个暗恋她的人。

江萌做了一件枯燥的事,她划掉了一些她觉得不可能是他的人,但剩下来80%的名字,数一数也有好几百了。

这是无异于大海捞针的笨蛋行为。

“江萌。”

李疏珩迟到了几天,来的时候窗外落雨。一声呼唤,让江萌从无意义的探索中抬起脸。

他脱下防风绸的外套,稍微擦了擦发梢的雨丝。他跟雨天的气质还是格外的登对。

“你来啦。”江萌跟他笑笑。

李疏珩是从后门进的教室,停在江萌的位置前,自上而下静静看着她,带点笑意问:“那天的烟花好看吗?”

江萌的笑容一瞬滞涩,瞳心晃动:“你怎么知道?”

他还没有回答。

“李疏珩,”前面的女老师注意到有新同学过来,拎了两张卷子,“这两张数学卷你拿去做一下。”

李疏珩往前走。

江萌看着他的背影。

江萌旁边正好有个空位,就让李疏珩坐了。

等他回来,她正打算再问他两句什么,但李疏珩拿了卷子就在看题目,似乎无心再和她闲聊。

江萌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她想,那天的阵仗那么大,他听说也不是奇怪的事。

在这个新组成的班级里,江萌认识的人不多,来了个熟人很方便,可以交流难题。

又一个枯燥学习的日子结束,晚上留堂做了会儿题,江萌的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是短信消息,陌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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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赫然看到两条内容。

「你爸爸出轨了」

「大悦城三楼有个少儿画室,他每个周五和周六晚上都在那里陪一个小男孩学画画」

“啪”的一声。

手机重重砸在地上。

在旁边安静做题的李疏珩吓一跳,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摔落的东西,随后看了看旁边女孩惨白的面色,他帮她捡起来,并没有看屏幕上的内容,按灭了亮屏,将手机倒扣着塞到她手里。

李疏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把手机归还给她的时候,察觉到江萌的手部在轻轻颤抖,他放大观察的区域,不止是手,她整个人都在抖,连同眼睛。

“江萌?”他轻声喊她。

江萌没有回应,她又看手里的屏幕,但眼神很飘忽,似乎并不是在看手机,而是灵魂出窍一般,听不到周遭的声音,整个人在屏蔽了自我信号的状态里,大概有两分钟左右,才缓过来。

江萌重新打开手机,又看了看刚才的短信,随后声音发抖问他:“今天星期几啊?”

李疏珩一直在观察她:“星期一,怎么了?”

手机是垂直落地的,屏幕摔裂了一条缝,丑陋又崎岖,像一道疤。

江萌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她火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起了身。

李疏珩看着她的动作。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迟疑要不要陪她一起离开,但又怕此刻的陪伴会是打扰,但江萌往外走了两步,很快又回了头,低声说:“一起走吧。”

“好。”

老街种的是梧桐,他们并肩走在青色的叶片之下。这个点还不算很晚,夏天的白昼很长,黄昏时分慵懒悠闲,已经提前放晴了。

但江萌的心拧得很紧。

紧咬的牙关还没有松开,刚才那阵四肢发麻,血液冲到天灵盖的感觉还没有全然褪去,她用惯性驱使着步伐往前行走,其实肢体早跟脱离了灵魂一般,乏力而软弱。

李疏珩没再问她怎么了。

他没有开口说话,予以她调节的空间,直到江萌问道:“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声音跟要碎了一样。

他更改了上次的回答,表述得更细致一些:“其实挺可爱的,很闹腾,有人可能具有天生讨喜的能力。他和我叔叔挺像的——就是我的继父。”

江萌听得心不在焉。

她并不想知道他的弟弟究竟如何,她只是需要一点话题来支撑,帮她站稳,以免她持续地失重下落。

江萌也不再回避提及他的家庭,直截了当地问下去:“你是跟了你妈妈?”

“嗯。”

“那你爸爸呢?”

李疏珩说:“我爸爸?挺久不联系了,他应该有很多女人吧。”

他静了静,语气里微微叹息:“反正一直都这样,一个混蛋而已。”

怎么会这么像呢?

江萌拔着手指上的倒刺,疼痛钻心,鲜血直流。

她听着李疏珩讲他糟心的家里事,前所未有地觉得和这个男孩子很亲近。

这算什么,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吗?

可她不想觉得自己有病。

江萌试图将这个想法驱逐。

小的时候,她被送去舞蹈班,别人都能坚持,她嚷嚷一声劈叉好疼呀,爸爸就把她抱走:那就不学了。

笨笨的,学不会骑车,爸爸会说:没关系,自行车也没那么重要,反正以后我们都开车。

她以前也是娇滴滴的爱哭的小公主。

直到后来,眼泪失效。她被放逐,彻底丢失了统领家庭情绪的能力。

她不停地反思,努力地学习。

她知道,一定是成绩惹的祸。

再考好一点,爸爸就会重新喜欢我,疼爱我。

哪怕只是——正视我。

这是正确的办法吗?

可是好像,没有多大的用。即便成绩真的变好了,他也只不过反馈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再也回不去了。

从前同学之间开玩笑总是说: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果然有一天,这话会在任何的感情里随机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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