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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他还没寻到她的所在,她已经将他看了个真切。

只一眼,畹君的世界轰然崩塌。

街上的喧嚣瞬间远去,挡在她面前的骑卫也消失了,四周静谧得可怕,空阔得可怕,她的眼前只余遥遥望向她的那个人。

长眉凤目,直鼻薄唇。时隔经年,他的模样未见大改,只是褪去了些少年气,多了几分沉静冷漠的英俊,反而透出些叫人捉摸不定的阴郁来。

四目相对,他神色的震动并不比她少,那双漂亮的长眼睛里陡然射出冷光,如利箭般将她的身心穿透。

“带上来!”

马车上的人沉喝一声,畹君甚至没反应过来是在说她。

直到两个士兵下马架住她,几乎是扭送着将她扯到车驾旁。那马车上的人探出手来,轻而易举地把她拽上了车厢。

畹君仍是呆呆地望着他。

她浑身僵麻,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甚至忘记了如何思考,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谢、畹、君。谢、畹、君!”

这位年轻的权贵冷冷睥睨着她,一字一句念出她的名字,仿佛要将那三个字腾挪碾烂,以弥补他当初的识人不清。

他把苗苗拽到她面前,咬牙切齿道:“这是你女儿?”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尤为敏感,感受到车厢里骤然冷肃的低压,苗苗害怕地往畹君怀里钻。

畹君本能地搂住女儿小小的身躯,惊惶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那冷冽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逡巡。

她将苗苗按进怀里,极力降低这个孩子的存在感,可架不住苗苗非要扭头看他。

那小崽子睁着跟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小嘴微微瘪着,连害怕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一向看不上三郎的风流成性、看不上五郎的优柔痴缠,可没想到他自己才是最色令智昏的那个!

甚至被她那般玩弄戏耍过后,竟还对她念念不忘。原来困在原地的只有他,而她早就转头嫁人生子,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好,你很好。谢畹君,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砰”的一声,他一把掀翻了车内的矮几。

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几案上的香炉茶具滚落在团花绒毯上,苗苗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听到女儿的哭声,畹君总算些微地回过神来,颤声哀求道:“别、别当着孩子的面……”

她说得很艰涩,“别吓着孩子,求求你了……”

时璲朝外头扬声道:“褚副将!”

“末将在!”外面立刻有人应声。

“不去西山营了,现在即刻回府!”

“侯爷,”褚副将的语气很是吃惊,“卫国公专程从陇西赶回京,如今已在营里等着你了!”

“去不了。”他沉沉地盯着她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是。”

“还有,把这小丫头弄出去!”

褚副将应声掀开车帘,看了眼畹君怀中的小娃娃,毫不犹豫地提着她的后领往外扯。

苗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地搂着畹君的腰不撒手。畹君自然也不肯轻易把女儿交出去,紧紧将苗苗抱在怀里。

可那褚副将当着上官的面,一心快准狠地奉命行事,如探囊取物般抓着苗苗往外扯。他手劲又大,畹君见苗苗小脸都勒红了,顿时心都快碎了,只能松开了手。

褚副将像提小鸡般将苗苗提了出去。

时璲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待那碍事的小崽子被拿出去后,幽寒的目光方定格在她身上。

畹君又惊又怕,又挂心着女儿,只得颤声开口道:“苗苗……”

“别操心那小东西了。先担心你自己吧!”

他冷冷地说道,眼中喷薄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没。

畹君自见到他就大脑一片空白,如今百般滋味总算慢慢翻涌上来。

当初生苗苗时听说他在江上翻了船,她自是好一番伤心,渐渐将人埋进心底不去触碰,倒是因此过了三年多的安稳日子,竟从未想过会有被抓到的一天。

倘若早知道大名鼎鼎的北定侯就是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谢岚上侯府的门,只是如今悔也来不及了。

再看他方才冷漠粗暴的举止,与她记忆中温柔体贴的情郎相去甚远。她知道时璲如今必然恨她入骨,那些温情原也不是她配拥有的。

她瑟缩着躲在角落,将脸埋进双膝,也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样一场暴风雨,只得悄悄抬眼觑着他的脸色。

时值正午,明亮的日光透过车窗纱帘照进来,他的双眸却如同浸在雪水里的黑石子,冷得令人发抖。

她想起时璲从前的雷霆手段,那时候她躲在他的庇护里,看那些招惹他的人倒霉。

时过境迁,现在倒霉的人成了她。

他会让人砍断她的手脚吗,然后让她爬着滚出京城?还是让她把银子都吐出来,全家流落街头?抑或者跟对付谢惟良一样,直接把她打成半身不遂?

畹君心中害怕极了,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

时璲定定地审视着她,下意识地用食指刮去她脸上的一线泪痕。

此刻那张玉容上沾着未干的泪迹,有如牡丹盛露,海棠湿雨,无端地惹人爱怜。

当初他就是被这番无辜可爱的模样所蒙蔽,她何以觉得今时今日他还会心软?

他看着手指上晶莹的泪滴,冷笑着将指间未干的泪迹抹回她的脸上。

“省省吧,别对我来这套。”

重新抹上来的泪水湿润冰凉,像冷雨沁在心上,叫人没来由地一颤。

畹君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知道错了……”

“知错?”他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扣住她下巴的手指渐渐收紧,捏得她颏骨生疼。

畹君颤声道:“那、那你想怎么样?”

时璲不答,幽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游移。

她比记忆里又美艳了许多,春山含翠,目盈秋水,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当初和他在一起时都极少傅粉施朱,如今倒肯费心为那男人妆扮;

当初的春宵一度他以为是情之所至,原来不过是一桩买卖,可她却愿意倒贴银子去给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时璲满腔气血翻涌上来,倏然抬手扼住那纤细的脖颈。

畹君喉间猛地一窒,下意识地双手抓住他的腕骨。可他的手硬如铁石,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

她徒然地望进那双怒意盈沸的乌眸。

她知道时璲恨她,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恨到想杀她。

“你……你冷静……”

那修长有力的五指还在慢慢收紧,她渐渐地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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