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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迎进屋里,又不着痕迹地把那少女打量一番,一袭松花色纱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只是面上氤氲着淡淡的愁绪,仿佛海棠沾雨,梨花带露,带着我见犹怜的彷徨无助。

这样的表情严道婆见得多了,当下心里便有了底,口中笑道:“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来找老身有何贵干?”

畹君犹犹豫豫道:“我身上不大舒服。”

严道婆于是探出手去替她把脉。

那老道婆垂眉敛目,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沟壑,多大的风浪都不能令其失色。

然而畹君不同,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为了心中那朦胧的猜测来到这里,忐忑地等待严道婆的宣判。

那只枯瘦的手终于收了起来,严道婆浑浊的眼睛里含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姑娘,你这是喜脉啊,应该有三个月了。”

畹君脑子里“轰”地一声,浑身的血都凝住了,无措地望着严道婆。

这样的事严道婆见多了,看她一副姑娘家的打扮,肯定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便轻车熟路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姑娘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在老身这抓一副药吃就好了。”

她见畹君低头不语,手紧紧地攥着裙边,一副分外纠结的模样,又善解人意地说道:“这样吧,姑娘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只是这种事拖不得……”

“有劳妈妈替我开药吧。”

畹君抬起头打断她的话。

“嗳,嗳。”

严道婆连声答应,转身在药柜里捡了几味药出来,拿麻纸包了递到她面前:“五两银子。”

畹君瞪大眼睛看着她。

严道婆笑呵呵道:“这药是值不了五两银子,不过落胎是损阴德的事,老身替姑娘背了业,转头要到卧佛寺捐香油钱的。”

畹君只好给了她五两银子。

严道婆收了钱,态度更殷勤了:“姑娘要是在家里不方便熬药,可以由老身代劳,只需加收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都够谢岚在医馆忙活一个月的工钱了。

佩兰常年吃药,家里铜铫药罐俱全,熬药不是难事。只是如今家里住了个大夫,她怕谢岚察出不妥,让云娘知道她就完了。

畹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包和一两碎银一并递给她。

过了半个时辰,严道婆端了碗黑浓的药汁出来。

畹君颤着手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

严道婆见状,怕她反悔要回银子,便劝道:“姑娘,你能到我这来,可见这孩子的父亲肯定是个不负责的。这娃娃生下来也没好日子过,你还是快些把药喝了吧。”

畹君心一横,仰头将那碗又热又苦的药喝了下去。

严道婆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摸着袋里的银子笑道:“喝完小腹会有些不适,姑娘就当来了场月事,在家将养几天就好了。”

畹君失魂落魄地谢过她,起身往家里走。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金乌高悬头顶,自地底蒸腾出轻暖的暑意来。满目晴光之中,唯有脚下那短短的影子黑得深重,里面藏了多少不得见光的心事。

走进家门,正撞上谢岚提着药箱从院里走出来。

他朝畹君打招呼:“畹君姑娘,你刚从外面回来呀?”

畹君没理会他,低着头往屋里走。

谢岚皱了皱眉,凑上来道:“你怎么啦?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话音未落,便见她身子一歪往旁边栽去。

谢岚忙丢了药箱伸手扶住她,只见畹君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已然晕了过去。

谢岚顾不得男女大防,忙将她抱起,几步走到她屋外踹开门走进去,把她放到了床上。

随后他推起她的袖口,搭手上前把脉。

手下脉象如雀啄连连,沉涩紧躁。谢岚辨出那脉象,不由大惊失色,又腾出一只手按向她的腹部,眉心越皱越紧。

他来不及思考,连忙冲出去捡起药箱,半跪在地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张药方,把云娘喊来催她赶紧出去抓药。

云娘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虽不明所以却也也不敢大意,忙拿着药方出去了。

谢岚又抓着药箱进去给畹君施针,在其曲池、内关、中脘等穴位施落十数针。

佩兰紧张地站在一旁,见谢岚已是满头大汗,便拿起扇子替他扇风。转头看到姐姐的鼻尖也沁着汗滴,又忙着拿帕子给她擦汗。

云娘那头熬好了药送进来,看着谢岚灌她喝下了,不由揪心道:“小谢大夫,我家畹君这是怎么了?”

谢岚看了眼昏迷的畹君,又见云娘全然不知情的样子,犹豫不决道:“等畹君姑娘醒来再说吧。”

云娘跺了跺脚:“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岚抬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正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对,忽然见畹君咳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

她见母亲和妹妹、谢岚都围在床边,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了,认命似的别过脸,有气无力地说道:“谢大夫,你来说吧。”

谢岚看了看云娘,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啊?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云娘焦急地催促。

谢岚只得从杌子上站起身,立在床头挡在云娘和畹君之间,吞吞吐吐地说道:“畹君姑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方才又喝了落胎的药。那药的药性太烈……”

还没说完,便见云娘直挺挺地仰面向后倒去,忙止住话头冲过去托住她。

云娘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挣开谢岚的搀扶,不由分说上前抽了畹君一巴掌。

“啪”的一声,听得谢岚心里都震了震。

畹君玉雪般的脸颊立刻浮起了一道红印,她却偏着头一声不吭。

佩兰急坏了:“娘,姐姐是病人,不能打她!”

云娘低头看着小女儿,不断回想起在金陵那诸般不对劲的情状。这小丫头根本就对此一清二楚,还敢帮着她姐姐来糊弄自己!

云娘气不打一处来,又扬手照着佩兰的脸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听得谢岚心里又震了震。

佩兰长这么大头一回挨打,登时捂着脸蛋“哇”地一声哭起来。

“气死我,你们姐妹俩气死我算了!我现在就是到九泉之下,也没法跟你们那死去的爹交代!”

这头云娘怒骂不休,那头佩兰大哭不止,谢岚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混乱的状况,急得满头*大汗,一面劝着云娘一面哄着佩兰。

一时哄劝不住,不得不拿出大夫的身份镇场:

“出去,都出去!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畹君姑娘现在不能受刺激!”

把佩兰和云娘的哭声骂语关在了门外,谢岚这才重新在杌子上坐下。

他望着畹君那张苍白的脸色,深深叹了口气:“那些坊间的医娘药婆坏得很,拿准了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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