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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家结亲呢,现下我礼单都拟好了,你这么一闹,礼单我还送不送?”

“送个屁!”时璲腾地站了起来,“现在就派人去把聘书要回来。跟姓谢的结亲,我时璲丢不起这个人!”

谢老夫人和谢氏的脸僵了一僵。

陆夫人急道:“韦家的你不喜欢,现在谢家的你又不要!成日悔婚,天天让你娘去受人白眼,我也是要脸的!”

时璲心烦意乱:“以后我的亲事,母亲不必操心了。”

陆夫人顿足:“你老大不小了,我怎么能不操心……”

“够了!”宣平侯一声断喝,“亲事先放一边,你现在立刻跟我去谢家请罪!”

“我没做错,凭什么请罪?”时璲一点都不怕他爹,“让谢家告到皇上面前去,皇上判我错了,我就给他们道歉。”

他瞥了宣平侯一眼,掷地有声道:“在此之前,时家的人,谁都不许去跟谢家低头,否则我立刻进京参谢尚书渎职纵亲、弄权罔法之罪!”

宣平侯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小子是吃准了谢家不敢闹到御前,逼着侯府跟谢知府家断交啊!

他这儿子从小在他父亲跟前长大,老宣平侯仙逝以后,时璲便去了塞北。再回来时,不仅官职跟他平起平坐了,论权力还要比他大一点。

他是半点也管不了这个儿子!

宣平侯破罐破摔:“那你就等着将来的谢阁老给你穿小鞋吧!”

时璲冷笑:“那就来吧,我等着!”

父子俩不欢而散。

时三时四等人正躲在门外偷听,一见时璲走出来,立刻兴奋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道:

“二哥,你真是吾辈楷模啊!连大伯都敢怼!”

“太痛快了,我忍谢大郎很久了!”

“走走走,小弟请你到醉仙楼喝一杯。”

时璲冷着脸,一语不发地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几个公子望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时三方开口道:“我没看错吧?二哥眼眶好像有点红?”

时六道:“该不会是哭了吧?”

时四一拍他脑袋:“不能吧!刚刚不是吵赢了吗!”

时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丢了媳妇?”

其他三人立刻反驳:“你以为二哥跟你一样儿女情长呀!”

*

比起侯府的剑拔弩张,谢家此刻一团乱麻,众人水泄不通地围在谢惟良身边,却无一人理会旁边的畹君。

她腰间磕了那一下,半天直不起身来,在地上坐了许久,方有两个平时交好的丫鬟注意到她,赶过来扶着畹君回了屋去,又张罗着要给她叫大夫。

畹君忙制止了她们,苦笑道:“眼下阖府都忙着大爷的事,我就不要添乱了。有劳两位姐姐给我叫辆车,我回家去养伤罢。”

这两日的事一环接一环,实在是出乎畹君的意料,以至于她有些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了。可不管怎么样,搬家是刻不容缓的了。

回到家里,云娘少不得又要问起谢惟良那桩事:“听说今儿谢府请了人来唱戏,光是赏钱就发了好几大箩筐?”

畹君犹豫了一下,没有说时璲上门打人的事,只顺着她娘的话道:“大家都知道人是他杀的,可耐不住人*家关系硬。听说巡抚大人以前还是他祖父的学生呢。”

“啧啧,人家拔根汗毛下来比咱们腰还粗。落在他手里,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最多在下面跟阎王告状,判他下辈子投胎到畜生道。”

云娘感叹了一番,又问道,“你这腰是怎么回事?”

畹君支支吾吾道:“不小心撞的。”

云娘半信半疑地去取来药油。

腊月天寒,她先烧起一盆炭火,待屋里暖和了,才动手给畹君涂药。

畹君脱了外裳趴在床上,葱绿色主腰褪到胸前,露出半截盈盈一握的纤腰。腰侧横着一道红紫的瘀痕,狰狞地铺陈在素雪般的肌肤上,分外触目惊心。

云娘倒了药油在手里搓热,小心地盖在那道瘀痕上,疼得畹君直抽气。

云娘虽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轻了些,还着意地帮她按着两侧的肌肤,慢慢地化开那瘀血,于是疼痛中又多了几分轻缓的舒适。

窗纸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屋里却暖洋洋的,火盆里的炭块时而噼啪作响,越发显出静谧的暖馨。

畹君半闭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冬夜,父亲在案前读书,她就伏在母亲腿间,母亲的手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激起昏昏的睡意,却又格外令人安心。

如今父亲不在了,她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这些年,好像自十四五岁之后,她和云娘话不投机动辄吵闹,鲜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刻。

其实细论起来,还是这几年家里太过拮据的缘故。

云娘压力大了,难免耐性就少了些;而她受了委屈,更要用倔强来武装自己,家里自然是永无宁日。

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真跟梦一般,虽然过程不堪回首,好歹结果差强人意,她真真切切地把银子攥在了手里。

等搬去临安,就斩断金陵的一切前缘,跟母亲和妹妹好好地过日子。

“娘,”畹君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瞟着云娘的动静,“我们搬到临安过年吧?我请人在临安赁了一间宅院,咱们搬过去就能住。”

为免云娘刨根究底,她只说那宅子是租的。

云娘其实也一直琢磨着搬家之事。

这些天周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谢公子的手段令人发指,四邻街坊没有不为周家姑娘唏嘘的。

她一早就想让女儿别在谢家做事了,没想到畹君思虑得倒比自己周全,连落脚的宅院的安置好了。

于是云娘细细地问起那宅院的地段价钱,畹君一一答了。

云娘听罢默了半晌,忽然感触道:“你去谢家这半年,倒是能干了许多。”

畹君心下嘀咕:我一直那么能干,你看不到罢了。

母女二人各自想着心事,云娘留意到畹君半截腰背还露在外头,便伸手替她把中衣捋了下来。

目光扫过她的肩颈时,云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将她颈侧的青丝拨了上去。

只见纤秀的颈项上落着两枚淡粉的印记,虽然颜色已极浅,可在那雪肤上仍是有些醒目。

云娘气得语调都变了:“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畹君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脖子:“什么怎么回事?”

云娘一把拍开她的手,指着那印记道:“这两个是什么东西?是吻痕吧?谁弄出来的!”

畹君余光瞟见颈上浅淡的痕迹,心里猛地一惊,骤然想起半个月前那一夜的荒唐。

想起时璲伏在她身上的耳鬓厮磨,仿佛热气仍拂在耳际颈侧,还有那缠绵濡湿的吮吻……

原来那样……会留下痕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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