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7


“……从前我听人说,引‘生得其名,死得其所’为一生之志,还不甚理解,如今可算是体会到了有个好名声,确实不甚容易。”

徐观还没上塌,而是在拨弄小火炉,笑道:“有人做事为了名,有人得名却是为了做事,从前师兄不就是汲汲功名,只为能挤走蔡党,执掌朝廷,而利于家国百姓?人之是非后世之人自有分辨。”

潘邓本身就是后世之人,因此十分洒脱,“我倒是难以想后世之人如何评说,只想当今世上莫要因我得位不正而乱,最好顺顺当当的,叫这世间百姓多些安稳太平罢了。”

徐观自是明白潘哥儿所想,将蜡烛吹熄了,只留一盏昏黄的灯在外间,回来与他交颈而眠。

夜深寂静,潘邓又悄悄睁开了眼睛,小声说道:“我两个都这般年纪了,也没个孩儿,真是没个长辈在身边,无人催促便散漫了。等我二人回去,也该养个小娃娃了。”

徐观睁开眼睛,“你要称霸,是该后继有人……”

潘邓说道:“便是不做这些,也该有个家样子,只是我没有成算,前些年我见一小孩不错,当时便想抱在膝下收养,可惜形单影只,又忙于公事,一转眼几年过去了,便再没提此事,观哥儿,咱两个成家,这孩子也要你看合眼缘才行。”

徐观勒住他,“你真不娶妻了吗?”

潘邓说道:“早便与你私相授受,咱两个约好了做夫夫,虽旁人不知,可天知地知,你如今怎又这样问?”

徐观顿了一下说道:“莫怪我反复,我不愿如此,可你要是登基为帝,怎能没有亲子?”

潘邓与他依偎在一块,“人生在世,无愧于心便可,观哥儿放宽心罢。”

*

眼见着大宋朝廷风雨飘摇,朝臣四散,皇帝下落不明,虽未亡国,但也离亡国不远了。

连刑名扬自己在家里时都在琢磨他们主公日后登基应该如何。

皇帝只要不在了,这神州大地上再没宗室可言,他家主公只要进了汴京,想来也不难号令天下。而后稳定局势,依次收服西北军、中原军,最后再看董平如何打算。如此就可问鼎中原,收复山河!

虽然此时登基也有些得位不正,可江山易主,过几十年便无人再提此事了。

刑通判笑出声来,颇觉前景大好,拿出纸笔来给几个好友写信。潘公有济世之才,他为天下之主,这天下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他们这些士大夫也能从大宋的泥沼里脱身,到这能真正做实事的地方来了。

信只写了两个字,突然外面有人传报,“通判大人!不好了!”

刑名扬抬头看自家家人冲进屋里,还把房门给紧紧关上了,皱眉说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家人哭丧着脸说道:“皇,皇帝……皇帝被兴国军节度使救回来了!人已到了张相公营里了!”

第287章 彻底洗白

什么?皇帝回来了?

刑名扬简直不敢相信,“哪个皇帝?”

“大人糊涂了,还有哪个皇帝?就是在咱们江州府行宫里面住着的那个,现在又回来了!”

真是皇帝回来了!

刑名扬如被惊雷劈中,过了一会儿又急得直打转,转了几十个圈才想起来武副将,“那青莲军的武副将不是过了大江,北上营救皇帝了?怎么没遇见他们?”

那家人说道:“武副将打东边渡的江,可那兴国军节度使是从西边来的,大军到了浔阳渡口,直接就入了朝廷的军营了!”

刑名扬这才得空想起来那兴国军节度使是谁,此人姓蒋名林,不正是钦宗朝时李太师派下来的节度使,曾做过童枢密使帐下副将的。

坏了!刑名扬赶紧出门去寻主公。

*

潘邓的脸此时比锅底还黑。

张叔夜则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此真是托了潘公的鸿福!”

他昨夜突逢兴国军节度使军队拜访,自称救了皇帝回来,他自心急如焚,见了被救之人,见真是他朝思夜想的皇帝陛下,而陛下虽身有重伤,却尚有命在,心下大定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带了几个朝臣往潘公府上来拜见。

“此前潘公与我约定,若是皇帝救回,便将其交由我等,送往新都扬州,不知潘公所言可还算数?”

众人都齐齐望着潘邓,潘邓嘴角扯了两下,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说道:“自然算数,皇帝虽非我江南兵马所救,但索性逃离金军大营,我听闻此讯,亦觉心中大安,如此,亦不愧于太上也。”

张叔夜说道:“多谢潘公!昔日潘公退避三舍,今日一如既往,我必禀告圣上,陈明潘公之情谊!”

待到张叔夜带着几个朝臣走了之后,潘邓好险没把后槽牙咬碎,“兴国军节度使是谁?”

刑名扬这才告知,“蒋林,从前乃是童贯手下副将。”

晁少古叹息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和主公筹划许久,竟然坏在此人手上。

潘邓过好一会儿才勉强把气压下去,看着众位参军,见众人都等着自己拿主意呢,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叫他们走吧。”

袁常棣有些着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结果了他!”浙江州本来就是主公地盘,便不放他们走了又能如何?

晁少古却犹豫说道:“如此一来,倒不如不来这江州,主公本就为正名而来。”

那皇帝怎么死都行,不能死在他们江南!

袁常棣又看向主公。

潘邓说道:“我已答应了张相公,只能让他们走了。”

袁常棣眼看着大业将成,却突然被个不知道哪来的人给毁了,哪有不呕心的,主公还要在这时候讲什么仁义道德。他急切说道:“现在放了赵构,岂不是舍大义而成全小义?主公既然有谋图天下的野心,岂能如此行事?该断不断,妇人之仁,将天下置于何地!”

刑名扬听这年轻人如此不客气,缩了缩脖子,晁少古则是扯了一下袁参军衣袖。

袁常棣挥开他的手,又拱手说道:“周礼有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三思!”

晁少古担忧地看着主公,潘邓却没见生气,而是叹了口气,叫人把门窗关好,而后对他几个说道:“前日收到西北来信,言局势衰微,大军粮饷不够用,西北各处有投奔董平的,还有投奔王襄的,如今京兆府没法子,意欲效仿全国四总管,自在西北一地自行纳税养兵,以安民心。”

晁少古乍一听到这消息,着实有几分惊讶,“何人来信?此事可属实?”

潘邓说道:“我曾经诏安过的一名将领,此人性格豪爽,为人正直,在西北渭州一待数年,亦因有生意往来,常常与我通信,不会有假。”

晁少古的疑虑便减消几分,“如此说来,真有乱世之兆。”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