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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就计’!”

长乐失笑:“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就这么相信我、相信你大哥吗?”

岂料,贺兰澈再次仰天开怀笑出声,此时还是那句与季临渊说过一遍的话,语意轻快。

“即使世间所有人,都信你们的传言,我也绝不会信,你这个人……向来连我都不理,又怎会理我大哥呢?”

少年一派世间万物被他了然于胸,不羁浮云之相。

好轻松,长乐终被他此时心境而感染。

终于再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到了长乐的房间,他将长乐送进去后,就在门外等着,背朝窗户束手而立,仰头望着天际掠过的白鸟,数到第三只时,听见长乐唤他:“你过来。”

他就去了,见她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衣,是平时没有穿过的形制。其实这一个月来她都无心打扮,终日只着药王谷的统一服制,只是领口处花边不同,颜色却都大同小异。这会儿她新换了一身窄袖交领襦裙,显得像要挽起袖子赴身龙潭虎穴。她还给自己多添了几分妆,下手有些重,不像早上那样苍白。

她就在那窗前坐着,妆匣布袋收在桌上一旁,另摆出一只她常用的小药箱。

贺兰澈太高了,她招呼他坐下。

“伸手。”

“被你发现了……”贺兰澈乖乖摊开自己两只手掌,果然红的,有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小细口子,虽不见出血,却翻破了皮,想来沾水也是会疼的。

她早晨见到季临渊与贺兰澈眉来眼去,贺兰澈捏紧了拳头,季临渊露出来的手掌就红红的,像是被藤丝割伤了,肯定是昨日为她编那藤席——贺兰澈的手一定没有幸免,果然见他帮管三捡书册时是用指尖捏起来的。

长乐从药箱中拿出一只瓷瓶,沾了许多药膏出来,却发现他手心出汗了。

先用镊子沾了些不明草药汁,为他擦干手汗,再一点一点用银片舀出药膏,给他手心上药。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清创,下手是轻是重,只能时时抬眼,瞧他眉心,看有没有忍痛。

难得温柔。

贺兰澈呼吸都凝滞了,呆呆望着她,痴痴望着她。

“对了。”贺兰澈回神,示意他的怀襟中,有个鼓鼓囊囊的小东西,揣了一早上。“险些忘记,你来拿,我手上沾药了。”

“早怎么不拿。”她虽吐槽,却仍伸手去掏。

有些拘谨,她鼓着腮、捻着指头,不敢乱摸,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丁零当啷的小东西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只有手掌那么大。

“我之前见你易容时用的布袋,东西散乱,便想到这个镜奁。”

小盒子展开却有四层,顶上一方小铜镜,往下能抽出铅粉、胭脂、螺黛、口脂。

“这样令你改妆方便,尽管我不知你出谷后为何要易容,但定有你自己的道理。这样的镜奁很常见,我大姑母早就供给京中贵人们踏青时用。”

他还有一个小心机:“大抵能用三个月吧,三个月后,我替你换新的。”

这回真是很适合她的礼物,长乐收下了:“你总这么频繁地送我东西,又何必呢。”

“那我以前送你的那些,能留着吗?”

“……太重了,我拿不动。”

其实是心意太重了,她拿不动。

“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能帮你拿。”

长乐见他手上的第一层药膏风干了,便给他涂上第二层。

“贺兰澈……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听?”

“自然。”

“那,若是有一天,我叫你走得远远的……”

“你就不能不让我走得远远的吗?害我总被他们笑话。”

接下来,长乐慢吞吞,有些犹豫:

“贺兰澈,有些话,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同你讲……”

“我们不会有结果。”

她以为贺兰澈又会失落,结果他只闷闷地应了一声,像是习惯了。

“嗯,我知道。我们只是医师与病人家属的关系嘛。”

“不对!现在我也是你的病人了。”

他眉毛一扬,又是歪头看她,假意威胁:“我是病人,你是医师,那你以后就不能对我说伤人的话啦,否则我向你师父投诉你。”

长乐却蹙着眉头,一副愁容,仿佛待会儿就要去滚油锅般,跟他吐露最后的心声:

“这些天你应该猜到,我有些奇怪,有些特殊……将来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贺兰澈缓口气,拉过她的手:

“你小时候晋江书局的话本看多了?”

“去阴间也要做医师,救死扶伤吗?”

“我说真的……”

她不敢再看他眼睛,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了,在说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假如,我有一天,自甘堕落,罪无可恕,只配下地狱……”

“那我拉你上人间。”

贺兰澈不以为意,不带丝毫犹豫,笑道。

“别哭啊。”

贺兰澈早听闻医师这行,所承精神重负实难估量,容易心内郁积难消,有时会萌发一些恨不能毁却世界的念头。

虽面上忙于救死扶伤,心怀慈悲,个中苦楚,唯己自知。

今日见长乐这样,料定此传闻非虚!

他见她哭过两回了,这是第三回,却还是手足无措,只能小心哄着:

“要不然,我陪你下地狱也行。你还记得吗?我太爷爷年轻时帮人做过象牙玉簟,不慎缺了大德,他肯定是下地狱的,我和你一起去,还能见到他呢。”

长乐:“……”

“你不信?我从未见过我太爷爷,好想见见他!我爹说,我家有本祖传册子,叫‘追’……唔,我爹说是爷爷写的,爷爷不承认,说是太爷爷写的,等我见到他,就能问问他!”

长乐收好药箱,此时一点也不想哭了:“闭嘴!”

她好像待会儿要直面刀山火海的忐忑心情平复了一点,生出很多搏斗的勇气——即使对手是镜无妄。

虽然她也没想清楚这份斗志是为什么。总之,她重新在轮椅上坐好,和他一起朝着食府而去了。

她还听见,贺兰澈推她时,趁轮子吱呀,悄悄学她,似乎在阴阳怪气地嘀咕:“哼,我~们~不~会~有~结~果~”

最后听见他认真回应,诚恳无比。

“倘若过程,比结果重要呢?”

第55章

长乐与贺兰澈还没走近豫章食府,就听见一阵敲锣打鼓迎客的弦音,甚是轻快。

“怕他们肚子都快饿扁了。”贺兰澈之声刚落地,就瞧见那豫章食府门口站着一个老熟人——程不思。

这身高九尺的大胡子,依旧挂个流星锤链在腰间,撑着酒桶肚正在吃鸡腿。

大概是他不仅未被撤职,还熬到直属领导彻底下台,人生快哉一大事!为表庆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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