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
”
他其实还想说,换灯芯时你来叫我就行。
没敢说,知晓她素来冷心冷性,也猜不准她接下来的反应。
长乐果然没有立刻回应。
因为——她准备把备用钥匙从辛夷师兄那里收回来。
……
可满室流萤般的光亮,又让她忍不住被吸引。
灯盏形态参差:莲花式的细腻精致,挂在高处;暗格里蜷着素胚,没有棱角,浑圆如月;还有绞作蝶形的,摇曳时蝶翼轻颤,似要扑进焰心,生死相随。
纠缠她多年的梦魇里,从来没有一盏像样的灯指引方向,她向来是自己往梦外挣扎乱闯。
今日忽有微光破重帷,在她心底点成一大片,燃成燎原之势。
她缓缓走近一盏,定定看着,抬手轻触,指尖划过灯壁——有触感,才兀自回过神,无论是冰冷的灯壳还是火热的烛芯,她都感受不到其中的冷暖。
她和常人是不同的。
“你……我把买灯的钱还给你。”长乐终是开了口,音带着颤。
贺兰澈却只是笑笑。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不是要你还。”
笑里有些许落寞,眼神依旧坚定:“何况,我是昭天楼少主,买灯不要钱的,只是想让你能舒心些,你莫要觉得有负担。”
那晚,长乐拒绝又收下他的傀儡时,贺兰澈就想通:
她不喜欢他,是她的事,他不该强行让谁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同理,他喜欢她,是他的事,只要能为她做点什么,就很满足。
不必想太多道理,她愁什么,他便为她解决什么;尽力让她快乐,不给她添烦恼,这样就好。
“我……”长乐又要开口,却被贺兰澈打断。
“知道你不喜欢合群,想让这些灯给你个惊喜。”他望着她,目光真挚,“生活除了冰冷的一面,还有很多美好。希望你每次回这里,看到这些灯,心情能变好,不总是那么孤单。”
而且,每一盏都代表一分喜欢。
后半句他没敢说,可眼里的真挚深情,明亮又透彻——不害羞,不遮掩;不强求,不逼迫。
长乐郑重地看着他,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贺兰澈见色起意也能这么坚持!
可是,这些年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冷漠敷衍,早已成自然。满室灯火,让她的心好像乱了,乱在光里。
情爱于她而言,太过奢侈,也太过危险。
心动是一瞬间的,伤痛和失去是永久的。
怎能轻易回应?
她今后都未必能保自己周全。
何况,贺兰澈的癔病很有感染力,她害怕自己也染上。
心软,只会影响她以后报仇的速度。
……
不过,最终长乐选择心软了一次,没掐熄这些灯。
她只能掐熄自己的感动:“多谢你,那你出去吧。”
长乐主宰自己,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甚至没有补充一句:“明天见。”
可是,贺兰澈出去时,却对她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死贺兰澈说不定心机深沉,灯只能亮三个月,再亮的话要跟他续费,以此来骗人家找他。[摊手]
琉璃灯名场面在90章callback,有香香的饭回应。
第18章
一夜又过。
贺兰澈为她点亮的成片琉璃灯,彻夜荧荧,璀璨之光漫洒,将秽暗尽皆驱散。
她夜半小睡片刻,终究未能逃出深渊,还是一样的。
梦魇。
梦中之境,没人跟她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法,不是毒虫就是鸟头。
惊醒时分,独对琉璃烛火,依旧黯然神伤。
倒也不能说贺兰澈的傻灯完全无用,能让她更容易从那无尽的蛇虫追杀中挣脱出来。这已经很值得感激了。
长乐压下疲惫,重新梳理近况:
近日接诊的病人,无论晋朝的达官显贵还是平民隐士,来了不少,可形貌接近她仇家的却寥寥无几。
师父将义诊堂设在鹤州,正是看中此州有珀穹湖。一片广袤无垠的水域,是无数珍稀鸟类的越冬之地。
当初灭门无相陵的鸟人,爱鸟成痴,想必不止一次曾踏足过鹤州。而那癫狂的暴戾猛男,这十年间若惹了硬茬,总该受些重伤吧?还有那头戴斗笠的神秘人,想来也该落下残疾。
即便他们从未造访药王谷,趁此义诊,也该前来求医才对。
难道尚未得知义诊消息?也不像*。官府文告与市井传言沸沸扬扬,天下应已无人不晓药王义诊。
不急。
长乐宽慰自己:义诊才开不过数日,是她太过心切。沉下气来,再多等些时日,一定能活剐了他们。
她可以的!于是坚定朝前院走去。
*
晨光初照,昨夜雨水洗净庭院,院内到处都燃着草药香,混春雨清冽,沁人心脾。
长乐正奇怪为何要如此大片地焚艾,身后却传来一声洪亮的招呼:“乐乐,好久不见!”
长乐转身,瞧见辛夷师兄身旁站着位身材矮小、脑袋圆圆的老头,腰间别着一把深褐色的洞萧。
这是药王的小师弟。杨逸风,杨药师。
杨师叔的头发疏得可怜,仅剩两三绺银丝勉强挽成小髻,活像个圆萝卜成了精,浑身透着诙谐劲儿。
“噫吁嚱,你这孩子,还是这般寡言!哎,忆往昔,我在药王谷初见你便知——好久没见过这般好的孩子!”
杨师叔有两大口头禅:
一是开口必带“噫吁嚱”。
二是逢后辈必夸“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孩子了。”——十个里少说也对七八个讲过。
绿豆大的眼仁放着慈祥又精明的光,上下打量长乐:“才一年?不,两年没见,漂亮的小长乐,你模样儿似乎变了些。”
无人接这话茬。
辛夷师兄道:“师叔和几位同门昨夜冒雨赶到,着实辛苦。往后有师叔们坐诊帮忙,即便病人再多也不害怕,师妹正好多休息。”
长乐这才开口:“师叔好。”
提起这位师叔,便绕不开已故的老药王孙阕。老药王生前收得门下六位弟子打杂,皆是天赋异禀,各有所长:
大师伯看得懂老药王那鬼画符般的药方,抓药配药,手速如飞。
二师姑一双巧手,最擅火灸按摩,反正从没被病人投诉过按得不好。
三师伯辅佐诊脉,兼做土话翻译,避免老药王被病人的描述带沟里去。
四师伯——陈逸常,一听就知道有一副热心肠。
他负责调度药王谷车马,常不辞辛劳地奔波,接送求医病患。当然超过五里路的一般不接,顶多从谷门接到谷内……
五师叔?
没有五师叔,按辈分轮下来便是长乐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