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坨肉

◎云朵载着他们,在无垠的星空下,朝着家的方向,悠悠远去。◎

夜幕彻底垂落,但大地却被另一种光明点燃。

“挑这个时间来采菌子,也有火把节的原因。”

瑾玉拉着裴雪樵加入这吞噬了半个天空的橙红火海,缀入队伍后方。

这条队伍游走在城镇的街道、广场、田野间,无数支用松木、松明精心捆扎的长柄火把熊熊燃烧,被兴奋的人们高高擎起,连成一条条蜿蜒舞动的赤色长龙。

就在这时,队伍的最前方传来一阵古朴悠长的吟唱,带着某种穿透岁月的苍凉与力量——那是一位身着繁复刺绣传统服饰的大祭司。

她银白的发髻一丝不苟,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虔诚与威严,高举着一支比其他火把更加粗壮、顶端绑着彩色布条和松枝的火把,右手持着一个铜铃,每走几步,便用力摇动一下,发出清脆而悠远的铃声。

她的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祈福调子,手中火把划过路径上的田埂、房屋,用以驱赶邪祟瘟疫。

“烧虫除晦!人畜平安!”她的声音苍老而有力,穿透过身后人群。

“火不灭啊人不灭!”身后的人群应和出山呼海啸般的气势,声浪几乎要掀翻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烧虫除晦!五谷丰登!”

“火不灭啊人不灭!”应和声更加响亮,带着对丰收的朴素祈求。

“烧虫除晦!生生不息!”

“火不灭啊——人不灭!”这最后一声呐喊,饱含着最平凡最深切的渴望,无数火把猛烈地挥舞起来,火光冲天,仿佛要将这祈愿送入九霄。

巡游的队伍缓缓前行,每经过每一个村庄的入口,那里早已聚集了等候的村民,同样举着火把。

在这时,大祭司会将手中的主火把靠近村口的火塘或象征物,村民们则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火把凑近主火把点燃,象征着光明、祝福、共享的传递。

裴雪樵看得心潮澎湃。

他久居城市,在认识瑾玉之前,甚至都鲜少接触火焰,直到此行,他亲身经历这场原始、磅礴,又充满生命力的节日,这才深刻到那句说烂了的名言: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瑾玉,想分享这份震撼,却见这位正低着头,捧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含笑的脸上,手指正飞快地滑动着。

裴雪樵好奇地凑近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云岫小饭馆”的小程序评论区。

今日虽然歇业,可最新评论依旧99+,内容却是清一色的哀嚎:

【饿得啃桌角】:老板!老板你看看我!没有你的饭菜续命,我的胃在哭泣!为什么今天不开门!

【望穿秋水】:老板我要憋气到你营业为止——憋死了,老板你是鲨人犯!

【馋虫暴动】:为什么……难得的假日,难得的有时间来吃饭,为什么没营业……孩子本该很快乐的啊……

瑾玉看得眉开眼笑,显然食客们名为怨念实则思念让她十分受用。

她想了想,举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火光勾勒出她秀美侧脸和身后无数跃动的光点。

编辑好信息,上传图片,配文:【老板在云南过节哦,火把节快乐![图片]】

大概是真的很多人眼巴巴关注着小程序,奢望万一突然开门,所以很快这条评论下面蹭蹭蹭冒出回复:

【柠檬派】:啊啊啊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老板你居然在火把节现场!

【不爱历史】:冷知识:火把节放假一周。[微笑]

【天天上班】:?玩归玩,闹归闹,凭什么放七天假?![摔碗]

【回老家打跳中】:外省的朋友不要伤心,虽然你们没有火把节……但是你们也没有泼水节呀![狗头]

【菌子肯定熟了】:楼上鲨人诛心,我们云南人可以替你们过,所有节日都替你们过了,不要伤心了哈![拍肩]

【我吃吃吃】:要么取消火把节,要么全国统一,不然[我要告到中央.jpg]

【机智如我】:你们别嚎了,建议直接买票飞来,现在!立刻!马上!加入狂欢![挥舞荧光棒]

瑾玉被这些活宝评论逗得笑出声,正想再翻翻看,前方队伍就响起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大嗓门。

“后面的朋友们!快点跟上咯,去广场吃坨坨肉喽!再磨蹭,肉都被抢光光,你们就只能舔菜板啦!”

这极具画面感的催促立刻点燃了人群的食欲和行动力,队伍行进速度明显加快。

瑾玉也笑着收起手机,和裴雪樵对视而笑,“走,我们也去尝尝地道的坨坨肉。”她并未留意到,在收起手机的前一秒,一条最新的评论弹了出来:

【依依】:老板!你是不是在xx寨子巡游队伍里啊?我好像看见我亲戚了,如果你在的话,求救求救!

“老板没回复啊……”

阿依咬着唇刷新着手机,还是没看到瑾玉回复,于是焦躁地抓抓头发,抬头看着周围。

她身处一大片开阔的广场,场中央已经架起了巨大的篝火堆,只是还在等待,尚未点燃。

场边支起了好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堆着小山似的大块猪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和柴火气息,许多本地人正忙碌地穿梭着,准备着节日的盛宴——坨坨肉。

然而,其中一口最大锅灶的地方,也就是阿依所在的地方,气氛却很是焦灼。

她和几个寨子族人围着一个坐在小板凳上,龇牙咧嘴揉着腰的中年壮汉,急得土话都爆了出来。

“阿达,真呢整不动啦?”一个大姐焦急地问。

这壮汉便是阿依的二叔,也是操刀坨坨肉的大厨,他一脸痛苦地摆手,“不行不行,这猪崽力大得很,撞我这一下,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可剁不好坨坨肉。”

阿依抱怨道:“谁让你去抓猪了?现在这么多肉等下锅,火候调料都讲究,你又做不了,一会队伍回来吃不上饭咋办嘛?”

二叔挠了挠脸,有些愧疚,而后他又询问,“阿依,你不是说看见了那个做饭好吃的老板?她怎么说?”

听到这话,周围的族人也看过来,面露希冀。

他们都是吃过阿依从郊市带来的山神庙美食的,这次阿依回来过节,还被各个亲戚族人叮嘱要给他们带几份。

“没回我嘛!”阿依跺脚。

“这可咋办呢?”大家一筹莫展,要是做得难吃,那不是更丢脸?

就在众人做好了“大节做难吃的饭”的骂名时,阿依忽然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什么熟悉的声音。

“唔,看规制和气味,这里应该就是做坨坨肉的灶台。”温婉女声徐徐道。

“这么肯定?”清越柔和的男声紧随其后。

“这是自然,这等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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