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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眉眼,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始终低垂着,是人群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孩子,出声后,她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倏地捂住嘴。
迟了。
周遭一片寂静,百余双眼睛怔怔看过来。
这种注视对她而言,这似乎是一种酷刑,她捂嘴的指节变得发白,足见用力,垂下的宽大校服袖口,密密麻麻的淤痕若隐若现。
一双手温柔伸来,掰开泛白用力的手,不经意般拉下她的校服袖口,旋即,美丽的老板微微弯腰,一双澄澈的眸子正视而来,鼓掌道:
“此诗此景,恰如其分呢。”
季清眨眨眼,附和鼓掌,“对呀,张冬芝同学,我想的都没你这句合适呢。”
一众学生也反应过来,顷刻,热烈的鼓掌声以蓬勃的人气,伴着绚丽花丛充盈小院。
“对啊,张冬芝,刚才你说了这句诗,我都愣了!我咋没想出这句合适的诗句呢!”刚才那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同学佯装遗憾道。
张冬芝的班主任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大家的视线,笑眯眯道:“这下大家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了吧。”
季清若有所思,“确实,刚才我满肚子诗词,却很难把文字和现实关联,所以做不到学以致用。”
“不错不错,”几个老师欣慰鼓掌,倏而眼中光芒一闪,“既然如此,不如你们联句吧。”
学生们一个激灵,惨叫道:“图穷匕见啊?呜呜老板救我们……”
山神娘娘有求必应,笑眯眯挡住躲在身后的学生们。就在学生们感动得泪花闪闪,她转过身,嘴角勾起坏笑。
“既观了我的景,自该留下些翰墨——不求联句,你们自行念一句宜景的诗词吧。”
一阵惨叫。
可事已至此,学生们只好认命,可怜巴巴地分好顺序。第一个是名女生,她心里全是背什么诗的紧张,根本无心看风景。
正待她抓耳挠腮时,瑾玉端来案盘,温和劝导,“莫要紧张。品茶赏花,本意是用来陶冶性情,移了心思便可惜了。”
女生在这道舒缓的声音里松开紧绷的心弦,乖乖点头,啊呜咬了一口雪媚娘,在美食的快乐里,望着飘落的花瓣,她眨眨眼,猛地来了灵感。
“‘谷雨洗纤素,裁为白牡丹。’”
季清在队伍最后边,高高举手鼓掌,“好,唐代诗人王贞白的《白牡丹》,较生僻的一首呢。”
那女生嘿嘿笑着挠头,“我就是刷的一下想到了。”
“果然亲身体验才能深化理解。”老师们默默点头,看着下一个学生上场。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何人不爱牡丹花……”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上场,似乎是第一个女生做了榜样,他们吟诗前,皆咬口甜点喝口茶,那派头,倒真像是大诗人妙手偶得。
可随着愈往后,通俗的诗句被念得七七八八,学生们开始磕磕巴巴。到了一男生时,纠结半天也憋不出来。
眼见大家面露调侃,好面子的他涨红了脸。
死脑子,快点想啊!他狠狠塞了口雪媚娘,终于翻找出带有牡丹二字的诗,来不及思考,他脱口而出:
“牡丹花下——”
在最后一个字冲出时,他惊险地咽了回去,但太迟了。
学生们笑倒在地。
“哈哈哈牡丹花下什么?你倒是说啊?”
“天才!”
而老师们不语,只是阴恻恻注视着。
男生擦擦冷汗,危急时刻,大脑疯狂运转,“牡丹、牡丹花下凉飕飕!”
笑声更甚,连瑾玉也掩袖遮住笑意,更别说裴雪樵,早侧过头,肩膀抖动着。
男生理不直气也壮,“又没说自创的不行!”
“你牛你牛。”几个学生笑到肚子发酸,竖了个大拇指。
男生哼了一声,大大方方回了队伍,下一刻,他默默把脸埋进双膝,脖颈通红,“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背课文呜呜好丢脸……”
看他实在窘迫,大家也不再嘲笑,喊着下一个上场。
男生后边排着张冬芝,她垂着脑袋站起来,唇色发白——她想不出第二句了。
“张冬芝已经念过了,她跳过,让下一个来。”班主任按住她的肩膀,“下一个是,季清是吧,你去吧。”
季清明亮的眼睛扫过气质黯淡的女生,对她笑笑,落落大方起身道:
“丹青欲写倾城色,世上今无扬子华。”
“好!!”
“让季清排在最后太对了,不然到最后没人能念出诗可就尴尬了。”
在季清圆满地给这次吟诗活动画上句号,灿烈的太阳已经西落,学生们享受着最后的闲暇时光,或赏景或笑闹。
之前想手机的男生面露感叹,“我错了。我以为这种活动叫附庸风雅,有时间不如玩手机,但经历过这遭……”
他大字型躺在簌簌落花里,畅快道:
“啊,等我走马灯的时候,建议这段时光一定要循环播放。”
听见这话的学生们纷纷附和,旋即被老师的正义铁拳制裁。
“小小年纪说什么丧气话呢?”班主任绷着脸,化身放羊倌,驱赶着这群麻烦的小羊拜别瑾玉,上车回校。
校车行驶在平稳的道路上,窗边划过云岫山的浓郁春色。
学生们和老师皆噙着满足的微笑,怀里抱着小小食盒。食盒上方,一张照片十分清晰,上书“郊市一中53届学生留影。”
照片里,学生们簇拥着瑾玉,笑得龇牙咧嘴。
这是盛放着他们今日的,甚至是未来几十年内想起时,都会笑出来的,小小快乐。
“我回来了。”
张冬芝轻轻合上门,朝着迎来的母亲冷淡点头。
张妈妈接过书包,很自然地打开翻看,又看向张冬芝抱着的食盒,“这是什么,我看看。”
张冬芝罕见地避开,“学校组织的活动,让我们亲手制作的甜点。”
张妈妈撇撇嘴,“就会整这种事,你们都快中考了,学校一点不操心,真的是……”
她抱怨着跟着女儿走,嘴上不停,“你也是,一点不上心,我给你老师打电话说你不去,你为什么偏要去?在家好好学习不行吗?”
张冬芝不说话,在张妈妈的惊讶目光里,合上房门。
“啧,你这小孩,我才说两句,你就摆脸色——你不是去了吗?”张妈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闷闷的,一如摆满试卷的房间。
张冬芝声音低低的。
“‘可是书背完了,五猖会也结束了。’”
台灯再次打开,她埋头解题,不同以往的是,她视线扫过那张照片,眼里有着亮光。
“宝贝,今天学校有好玩的事发生吗?”
季清一扫清冷人设,扑进妈妈的怀里,撒着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