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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能不能行。他提着药箱颤颤巍巍走到周嬗身旁,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玉汐侧身上前,略微隔开孙逸与周嬗,神色相当戒备。

孙逸从药箱里翻出一个脉枕,低声道:“请公主把手放上来。”

周嬗瞥一眼老人,随后低下头,一言不发,将手搭了上去。

隔着一层绸布,周嬗能感觉到老人的指尖在颤抖,他看见那只苍老的手,布满瘢痕,如同即将枯死的老木。

眼看孙逸神色几变,一旁的千山按捺不住,急声问:“老……孙大夫,你说句话啊,我们公主的身子能不能好了?”

“千山。”周嬗轻咳一声,算是警告,千山只好闭上了嘴。

“公主……”孙逸一脸忧愁,“应当是被药坏了身子,敢问公主吃的什么药,药性猛烈至此,竟把五脏六腑都伤了个遍?”

“让无关的人出去。”周嬗先不做回答,而是让玉汐她们赶人。

屋里只剩下知情的几个人,玉汐、千山与暮雪,还有一个王襄,那个叫孙景的少年也被人拎了出去。

周嬗见人都走了,漆黑的眼睛冷冷盯着孙逸,低声问:“孙大夫觉得是什么药?”

孙逸竟然笑了:“自然是大阴大寒之药。”

周嬗再欲试探,那厢王襄却幽幽开口道:“咱家听闻孙大夫在江南一带被叫做‘小药王’,且不论治理疑难杂症的神药,连转换男女、起死回生的奇药都有呢!”

孙逸没理王襄,而是一把抓住周嬗的手腕,厉声问道:“是谁给你吃的这药?”

“你要做什么?!”

“快松手!”

千山与暮雪见状惊愤交加,一左一右扑上去,钳制住老人,可孙逸力气极大,她俩险些被一膀子摔在地上。玉汐也急,要去扯回周嬗的手臂,周嬗却面不改色道:“别慌。”

周嬗淡定问:“孙大夫晓得这是什么药?我只道是太医院里的方子,说是不外传的,孙大夫从何而知?”

孙逸闻言松开了手,浑身颤抖不已,他张嘴又闭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了,咱家想到一个挺巧的事。”王襄笑眯眯的,看看陷入癫狂的孙逸,又瞧瞧面色冷肃的周嬗,轻笑道,“听闻孙大夫有一儿一女,儿子叫远志,女儿叫凝香。哎呀这不巧了么,咱们的静妃娘娘,闺名也是凝香呢……”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与御史大人真是有缘,竟在荒郊野岭就碰上了。”

刀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玉和尚的脑袋不遑多让,也差不多要闪瞎人的眼睛。四周皆是持刀的锦衣卫,玉和尚不忙不慌,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予张瑾为:“贫僧奉睿王之命,特地带一位江湖名医前来为公主看诊,这是睿王的腰牌,还请御史大人放行。”

张瑾为皮笑肉不笑,接过秃驴手里的令牌,仔细看了一遭,确定是周珩的东西,开口道:“既然是睿王的人,我也不好拦。”

说着,他目光投向玉和尚身后的那个女人。

女人年纪不小了,约摸有四五十岁,她两鬓斑白,神情自若,察觉到张瑾为的目光,自报家门道:“江西黄瑞英。”

听见女人的名字,张瑾为惊讶非常:“果真是那位黄圣手?”

黄瑞英颔首:“如假包换。”

这目中无人的气度、身后背着的巨型药箱、还有周珩的令牌……张瑾为倒是不怀疑女人的身份,但他依然不放心,主要是不放心秃驴。

“李二。”张瑾为唤道。

一个锦衣卫出列:“在。”

“你随我把黄圣手送至延安府,其余的人继续往回赶,不必担心,我送到了,确认无误后自会追上来。”张瑾为吩咐。

玉和尚忍不住出声道:“御史大人,不必……”

“不必什么?”张瑾为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玉和尚,“我与大师正好有些话要谈,虽说有睿王做担保,可大师之前的某些作为,实在让我无法信任。”

玉和尚背后莫名一凉。

张瑾为笑:“大师怎么愣住了?趁时候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延安,赶紧走吧!”

第43章 骨肉

面前这个孩子的脸, 与凝香有七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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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身子,柳叶似的细眉, 浓而密的长睫毛,明亮的猫儿眼……

孙逸忽然止不住地发抖。

他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春雨沥沥的日子,一如往常,凝香背起药箱,说城里有家富商的夫人得了病,特地请她去看诊。

孙逸是名医, 他的发妻早逝, 留下一双儿女,耳濡目染, 长大后也同样擅长医术。大儿子远志去当了军医, 死在鞑靼人的马蹄下;小女儿凝香专精妇科, 小小年纪,已在绍兴一带小有名气。

谁知那日一去, 竟是永别。

兜兜转转二十年, 他白发苍髯, 而凝香身死魂消, 他连她葬在何处……也无从而知。

世上最痛之事, 莫过于骨肉分离。

孙逸这些年活得不清不楚, 有时他觉得自己好似堕入了无间地狱, 受千刀万剐、热油烹煮,心肝脾肺肾被这世道践踏了个遍……而更多时候, 他只是坐在那年那日的春雨之中,痴痴地等女儿与儿子回来。

直到遇见周嬗,二十年的春雨终于化作泪水, 决堤而来,将孙逸彻底淹没。

……

“休得胡言!”

玉汐紧紧护住周嬗,眼睛死死盯着王襄,口中呵斥道:“王襄!你扪心自问……娘娘和公主平日对你还不够好么?你怎么能、怎么能随便找了个老头,就在这里妖言惑众,妄图歪曲娘娘和公主的身世?我们娘娘是已故的傅老爷子的二闺女,怎可能……”

她嘴唇颤抖,说到最后,竟是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她。

是周嬗。

出乎意料的,周嬗很冷静。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动不动的老人,随后落在不远处的王襄的身上。

王襄朝他挑了挑眉。

“口说无凭,王公公,证据呢?”周嬗缓缓起身,神色冷淡地走向王襄。

王襄哂道:“证据就在公主的身上。”

周嬗冷笑:“别给我卖关子,户籍、信物或者滴血验亲,只要能证明我与孙大夫有血缘关系,我自然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世,但王公公能拿的出来吗?”

“能。”王襄笑,“还请公主听我慢慢道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端起盖碗,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撇去浮沫。

众人都在神色紧张地瞧他,除了孙逸。这老人像一截快要老死的朽木,身子死了,却牢牢扎根在椅子上,唯有偶尔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活着。

“孙大夫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凝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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