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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视着像悬壶济世,博爱无私的孙先生。”

她挨个点名,似要大度地将群星赠予每一位亲朋故友,李世民专注地聆听着,直到最后,忽然转首问她。

“那哥哥呢?”

李惜愿弯了弯眼:“哥哥是那轮月。”

李世民笑一声,哂道:“阿盈才是那圆月,哥哥将之让与你。”

“不。”她摇摇头,“你做一天,我做一天,我们轮着当。”

倒是讲公平。李世民啼笑皆非。

“小六为何将众人与星月作比?”笑罢了,青年一手抚膝,另手攀搭她的背。

闻问,李惜愿面上忽而挽出丝缕笑意,瞳眸澄亮,万千言语藏于其间,道:“在我眼里,你们便如星星一般照亮了我的前路。”

“我一向是个很怯懦的人,特别是与优秀的你们在一起,我时常会觉自身渺小。”她诚恳地告诉他,“但后来我发现了,只要沿着你们指引的灯烛前行,我便不会迷路。”

语未竟,她伸臂抱住他,李世民微怔一瞬,立时回拥这具纤小身躯。

“哥哥,我也要谢谢你。”深长拥抱间,她在他耳畔轻声道。

幸好,最易自卑的少女遇到了世间最明朗的理想主义者,从此不再迷惘,足步逐渐坚定,迎向了新一个富于生机,晴空盎然的夏日。

“在妹妹心中,哥哥无所不能,你能做成想得到的任何事。”李惜愿将目眸盯向他,瞳中火焰隐燃。

“小六是在鼓励我么?”李世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

从来是他激励她,此刻反倒角色调换了。

李惜愿点头,仰脸问他:“哥哥可知,世上最坚不可摧之物是甚么?”

“是信念么?”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信仰,成其道而在所不畏的笃志。

“猜对了。”她拍拍他,“但未猜全。”

“甚么?”李世民问。

“爱。”李惜愿道,“哥哥的家人与朋友对你的爱,莫非还不能笃定哥哥的信念吗?”

她言得无错,他有永不背叛的挚友良朋,那是上天赐予,他本不该踟蹰。李世民想道。

可这一次,却无一血脉相连的亲人站在他的身后。

“还有我的爱。”李惜愿随即道。

萤光在她的眸底深漾:“妹妹的爱或许不值一提,但也请哥哥收下,忆起我时,倘能使你由衷一笑,那亦算是我能给予哥哥的微薄力量。”

李世民笑了,抚摸她柔软的发顶:“怎会微薄。小六于哥哥而言,是不曾轮换的明月,明月之光岂会微小?”

“那我成了月亮,哥哥怎么办?”

“我么。”李世民挑眉,“是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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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一晚凌晨方归,翌日李惜愿窝在被褥里,舒适沉入梦乡中,足足睡至晡时方起身。

侍女敲门将她唤醒,委婉提示已经到了晚膳时辰,她方洗漱用食,慢悠悠穿戴完毕,侍女交予她一封来自卢四娘的信札。

两人并不相熟,因而初时她有些心疑,待揭开封泥取出笺纸,目眸一行行阅过信里内容,少女的唇角慢慢弯起弧度。

信中笔迹娟秀,字体清丽,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的女子感谢她为自己牵线,言道李世勣同意了与卢家结亲,并将委托其长姊择吉日下聘,此外卢四娘又云,她愿意随他出镇并州,并不会独留长安。

李惜愿览信后,不禁为这桩良缘喜上眉梢,决定亲笔为二人写一幅贺辞,日后作新婚之礼。

长孙无忌来时,她正呵笔舐墨,伏案于一卷宣纸中工整撰书。

他伫立一旁静观,未作打扰。

直至停笔,她俯身吹干清墨,长孙无忌方道:“阿盈。”

她抬眼,手中将字帖收卷起,向他扬了扬:“我在为世勣新婚写字。”

长孙无忌拧眉,显然误解。

李惜愿当即意识到引发了歧义,挠挠脸,嘿笑一声:“世勣即将新婚,我得送他们一件礼物,想了想,好像还是我的书法最拿得出手,便给他们写一幅字当贺礼。”

“那你呢?”他凝目视她半晌。

“我甚么?”李惜愿疑惑。

长孙无忌深吐一息。

她迟早要将他气急。

李惜愿睁大瞳眸,作出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我明白了。”

“辅机老师想娶我?”

“……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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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得想想。”李惜愿指抵下颌,一脸思考状,似乎犹豫不决。

他又一次为她牵绊,一颗猝烈悸动的心在她掌间浮沉,可偏奈何她不得。

“我愿意。”

末了,那颗心几欲沉没之时,她终于回答。

“不过你得等我。”迎着他陡然松缓的面色,她又道,“我得去益州舅父家里了,至多一年后才能回来。”

长孙无忌颔首,道:“我会去接你。”

那时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李惜愿重重点头:“那我等辅机老师来接我。”

当日,长孙无忌即修书一封,寄予远在南方公务的舅父高士廉,将此事悉数告知。

高士廉欣然提笔,回信称秦王舍得将幼妹嫁予外甥,老夫不胜感激,来日定当登门拜谢。以及辅机自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古怪脾气,望公主若是发现,还请多加包容云云。

不过待这封回信寄至洛阳时,李惜愿已经无缘得见,他自然也不会让她瞧见。

高舅父自是不出所料全力支持,而当面临李二郎时,方是令人忐忑万倍的山雨欲来。

李惜愿出于心虚,不敢与他相对,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趁他未归之际,一溜烟跑回宫中母亲身边,减少与李二郎正面接触的机会。

不料当晚即有一封饱含失望与怒斥混合的函件投进她屋里,信中言辞之激烈,情感之切切,她甫瞄了一眼便甩回桌案,仿佛火药般原地搁放了一夜,待清晨时,李惜愿做好心理建设,方重新拎了一角,心惊肝颤阅览。

大意是她羽翼丰了,胆子肥了,竟敢背着他擅自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他李二郎作为抚养李小六长大的亲兄,对此痛心疾首,字里行间俱是对白养了一个妹妹的懊悔与痛彻。

早知如此,他便当没有这个妹妹,她也不必在意他这个哥哥。

似乎一闭目,李二郎气急败坏的脸便呼之欲出。

李惜愿毛骨悚然,下意识将信压回箱底,再次为之提心吊胆了一日,直至来自舅家的马车终于如期停驻宫门,长孙无忌过来送她。

仆役帮忙将行装塞上车,李惜愿抬足跨入,坐定后,她掀起帘角,招手与他作别。

“我等辅机老师来益州接我。”她最后笑眯眯地说。

他微颔,马夫唤她坐稳,轻车一路往西,在夹道秋烟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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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年夏至。

荷风十里的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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