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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继承了与他类似的隽秀,但他举止更为雍容,反映着久居相位的养尊处优。

李小六直起腰杆,也不敷衍,开门见山:“不瞒叔父,我是为您新得的三幅王献之帖子而来。”

裴寂将眼一挑:“哦?公主从何处听来裴某有小王藏帖?”

大人说话就是爱拐弯抹角不爽快。李小六暗自腹诽,面上只能乖乖答:“大家都是这么讲的,传裴叔父酷爱收集书画,这三幅王献之书帖便是您刚到手的宝贝。”

裴寂笑意加深:“公主何以执意于小王?”

一旁裴律师插言:“家中还有许多藏品,公主不妨移步阁中,除却小王,更有其父大王真迹,公主不欲一观么?”

“可我只要王献之的帖。”李小六可怜巴巴地眨眸,企图软化长辈,“叔父开多少价我都愿意出,您随意言个数,只求您能卖予我。”

裴寂仍是微笑,然一双幽邃目中隐约掠过寒芒。

起初他尚且无法笃定,现今睹着李小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已是确信了她为谁而来。

几日前,那位风度清雅的青年登门谒见,愿以三幅王献之作品易一王羲之《官奴帖》,裴寂不免惊诧,王右军墨宝世人固然趋之若鹜,然以三幅王献之交换,未免得不偿失。

「倘三幅犹令相公为难,还望相公直言,晚辈定当补足。」他的执着与今日的李小六如出一辙。

裴寂暗呵一笑。

原来并非独他裴氏一家欲尚公主。无怪他旁敲侧击时李渊闪烁其词,原是爱女心*有所属。

“公主多虑了,裴某无需财帛。”他视着目不转睛凝望自己的李小六,语调令人难以琢磨,“蒙公主唤一声叔父,裴某即便白白相送亦无不可。”

闻言,李小六瞳眸顿泛惊喜,几乎竖起了身子。

“不过——”裴寂旋即话锋陡转,“裴某如若白送了公主,其他以重金求购者又得埋怨裴某区别待人。”

李小六听明白他的意思,迫切接话:“叔父想要甚么来换?”

“裴某闻前朝大夫展子虔《游春图》今流落民间,不知所踪。”裴寂敛去笑容,面色凝肃,“若公主能为裴某讨来,裴某自当感激不尽,双手将献之三帖亲来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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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无功而返,李小六灰溜溜地回了家。

她压根不知何为展子虔,何为《游春图》,更不知何处能寻得此画。

深觉对不起褚老师,李小六这几日俱无精打采,直至李世民自河北归来,迎面便是李小六雀跃之下难掩落寞的一张脸。

“《游春图》?”听罢她诉苦,李世民拧眉,“裴玄真分明便是刁难你!小六莫理会他,哥哥去为你讨。”

“哥哥莫去哇!”深知他向来说到做到,李小六急忙跨步,横身拦他面前,“字帖毕竟在裴相公手里,你把他惹恼了,他一气之下说没有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教她拦阻,只得停步,道:“那哥哥只能暂且派人寻觅《游春图》踪迹,若有讯息,哥哥便告知你。”

“好耶!”李小六感激欢呼,张臂抱住他的腰。

这一摸,她便发觉出异样。

“哥哥——”李小六清晰地感知出腰围比临行前缩了足足一圈,脸一皱,眼眶骤红,“你瘦了。”

李世民初时以为她故弄腔调,孰知几颗眼泪生生挤了出来,于颊上骨碌翻滚,不觉心头一软,慌低首视她,抬手为她拭泪。

“你真哭了?”

李小六哀怨地盯着他。

吸一口酸鼻,她回身便走:“我再也不理你了。”

“哥哥逗你玩,小六莫当真。”李世民拽住她小臂,李小六脚步滞顿,转过身板。

她仰起脑袋,目光变得郑重:“哥哥虽然在信中只字不提,但我知道哥哥这场仗打得很艰辛,日后莫要自己强忍着,难过之时舍不得告诉嫂嫂,但你可以告诉我哇。”

李世民不答,通澈眼眸缓而慢地注视着她,须臾,唇角流出一抹笑。

“孰人所言?”他将心底寂落藏去,宽大手掌抚上她发顶,“竟然谎报军情。”

“辅机老师与我讲的,他才不像你死要面子,出于对你的关心,跟我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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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李世民眯目困惑:“辅机?”

复问她:“你与他也通了信?”

李小六摇摇头,奇怪于李世民的不知情:“中途辅机老师回来过,他还安慰了我,哥哥不知晓么?”

李世民眼中的惊讶令数月后的李小六仍然印象深刻:“辅机回过长安?”

“辅机老师未与你告假么?”

李世民深吐一息。

“他向我辞别之时,言的是舅父卧病,他身为亲甥需即日探问,我自然放他离去。”

那就可疑了。李小六捉摸不透,蹙了蹙眉:“所以辅机老师的舅舅究竟有没有生病?”

李世民摸抚下颌:“那已不是小六该深究之事了。”

“那便不管了。”未听出哥哥深意,李小六有更重要的问题,她跳起眉梢,“哥哥八月半还办不办宴席?我听说世勣回来了,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为了这场早已许诺的宴会,她可做了许久准备!

“哥哥很忙。”李世民却冷酷拒绝。

李小六耷拉下脸:“你再重复一遍。”

“世上孰人最好?”李世民负手。

“哥哥!”李小六偏不让他得意,言罢,还未等他唇角翘起,立即高声念起古文,“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你过来!”

李小六偏了偏脸,吐舌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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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后不久,便至八月半。

李世民于王府设宴,天策诸将、陕东道大行台诸臣、以及一众交好的亲故挚友,皆被他一并延邀而来。

此前稍显冷清的院落霎时门庭若市,在李小六的强烈要求下,除了美食,还得娱乐以佐餐,李世民便请了一列优伶来表演参军戏。

她原先不知市井口中的参军戏是何,经这一场,发现与后世小品与相声类似,皆是一人捧哏,另一逗哏,兼具声形动作,以滑稽调笑为主,惟妙惟肖。

李小六观看半晌,待伶人退去,耳边喧嚷纷纷,各桌再度响起觥筹交错声。主人轮番与宾客换盏,声嗓铿朗,似清泉迸石不绝。

四面欢笑间,李小六悄摸伺机而动。

她摩拳擦掌,将早已准备的桌布席地铺开,上放许多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依次按排序摆开,一番动静下来,吸引了不少足步接近,一双双好奇视线齐聚。

“褚老师!”瞅见隐在人群中央的褚遂良,李小六赶紧奔至他面前,不由分说将他拉来。

褚遂良端详着那些形状各异的小玩意,价值有重有轻,轻者一支笔,而贵者,甚至有一柄玛瑙镶饰的玉冠梳,似是长孙知非特意为李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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