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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身不由己的丈夫从未停止追忆回不去的长安,怀念再也无法相见的故人。
原来他口中活泼有趣的小画师,便是眼前这位牙齿白璨璨的女孩。
“娘子,长安有最优秀的将军,最渊博的学问家,与最繁华的市坊,去了那里,行俭一定会成为令您骄傲的栋梁之材,更能幸福健全地成长,他一定会比在这里快乐。”李小六恳求道。
诚然最后一语打动了女子,她的眉目逐渐松弛下来,瞳眸视向女孩,缓慢启唇。
“劳烦将军与小娘子,带我们看看先公魂牵梦萦的长安城罢,那究竟是何模样。”
四月仲春时节,多年前女孩与善良的一家三口所种下的那颗果实,此刻终是破土而出,伴着婴儿清脆彻亮的啼哭,日后将长成根深叶茂的绿树,亭亭如盖。
其后裴行俭出将入相,治戎安边,百战百捷,尽破东突厥余部,被赞“儒将之雄也”,此又是一阵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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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先行一步护送温氏母子离开洛阳,李小六与李道宗则暂且逗留,预备待上一月再回长安。
长孙无忌难得自公务中抽身,见李小六无所事事,遂提议:“我请你用食?”
李道宗闻言,亦主动自荐:“莫遗忘了我。”
三人便行至坊间,寻一知名酒楼就坐。
此处临近定鼎门大街,因而最是人烟如缕,数月以来,洛京逐步接近正轨,外来回迁居民已是日益增多,愈添宜人春色。
虽由长孙无忌做东,却是由李惜愿点菜,她便走向垆台,对着食单木牌一一询问酒博士。
洛阳兴盛汤水菜肴,多酸咸口,李小六本着去哪里便把哪里特色尝一遍的主旨,点了连汤肉片,牡丹燕菜与葱扒虎头鲤,并一道洛阳锅贴。
又窥李道宗虎背狼膘体格,本已点罢离去,她再次折返,指着木牌道:“再加个云照腐乳肉。”
酒博士喜滋滋领命:“一刻钟便可,请小娘子稍候。”
观李小六与酒博士谈议,李道宗自觉寂寞,便扭首与同座的长孙无忌闲话,他自认二人素来相熟,于是话题语调俱愈发轻松。
“辅机可知长安进来发*生的一桩新奇事?”
“哦。”长孙无忌虽不热衷于此,然出于尊重对方,遂以问代答,“是何?”
李道宗道:“杜学士娶了京兆韦氏女为妻,想是已行罢亲迎之礼了。”
谈及此,他眸色忽亮,不待长孙无忌答言,续兴致勃勃攀谈:“道宗本以为杜学士得了圣人与万妃首肯,这件婚事十之八九,孰料杜学士转头便与他人订了婚约,此事予小六的打击足以想见,道宗揣测这或许便是秦王令我伴小六远行洛阳之由。”
“这二者并无干系。”长孙无忌蹙眉,显然不悦。
“如何无干系?”瞥李小六尚未回座,李道宗反驳,“秦王爱护幼妹,不忍小六留于故地睹物思人,是故唤她离开长安换个地方散心而已。”
长孙无忌似乎不置可否,又时值李小六兴致勃勃返回,问他适才趁自己不在言了些甚么,李道宗只得咽下话音,怏怏答无甚。
一会儿酒博士端盘上菜,香气飘袭,李小六夹筷入碗,不远处蓦地坐入一对夫妇,袖底丝缕熏香幽幽送至,霎时牵引她目光。
夫妇二人打扮穿戴皆得体不凡,举止清润文雅,瞧模样神态似是新婚,女子面庞上蕴着娇羞,若露水芙蓉,清新扑面。
而男子亦姿态轩举,于细节中处处照顾妻子,为她挽袖取箸,又擦拭碗碟,眸中尽含温情。
李小六不无羡慕地瞟着二人,而后更是抬起眼盯着注视,如是过了有顷,已然舍不得挪开。
李道宗见她连饭也忘记扒,忍不住颠转箸尖,敲敲碗沿,响起一串铿鸣。
李小六回神,正对他不怀好意的谑笑:“小六莫非想起了杜学士?”
李小六沉浸于自己心事中,未听清他问语,嘴里后知后觉开始扒菜,随口应答:“嗯。”
李道宗挑眉,向长孙无忌露出一个得意神情。
这顿饭于李道宗一人自言自语中结束,因他过分活跃,是故李小六并未察觉还有一人始终沉默,不发一话。
待第二日,李小六欲观洛阳牡丹集会,再去府衙邀请长孙无忌时,意外未等来对方。
她耐下性子等候于踏跺下,约莫经过了一刻,须发花白的掌事出来,一张沟壑丛生的面孔上满是歉意,毕恭毕敬回话:“郎君公务缠身,无暇见公主。”
“那真是不巧了。”李小六深表失望。
“公主!”掌事一语又唤住将欲告辞的她,“郎君有话让老奴传予公主。”
李小六转身:“甚么话?”
掌事举袖拭汗,仿佛四顾为难。
良久,老者方硬着头皮道:“郎君言,他绝非公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请公主早日回长安罢,那里自有人选。”
第49章 第四十九话倘若问者是杜如晦,她还会……
“郎君,门外有一小娘子寻你。”堂倌忙里偷闲,跨过横七竖八歪醉在地的食客,迈向肆中沽酒的男子。
“寻我?”
李道宗尚未饮上一口佳酿便被叫停,闻唤,他惊诧地搁下铜壶,扶膝起身。
堂倌将跟随其后的李惜愿引入,瞅女孩神态愁郁不乐,耷拉着脑瓜踟进门,李道宗眉梢一跳:“小六因何不快?”
李惜愿垂首:“道宗阿兄,我们还是回家罢。”
“回驿馆么?”
“回长安。”女孩嗓音低含沮丧。
李道宗疑问:“为何急着回去?”
来时期待万分,去时却又灰溜溜。
李惜愿方挣起脸,瞳目里泛出无精打采的黯光,语调闷闷:“我们打扰了辅机老师公务,再逗留下去他会讨厌我,道宗阿兄,我们就不该来,还是早些回去罢。”
“辅机此人,确有些古怪脾气。”李道宗回忆昨日餐桌上情状,那人后半段几乎片语不出,引他大为纳罕,却又无从询问缘由。
然他向来性情疏旷,对人际向来不以为意,转而安慰李惜愿:“小六莫因他人而不快,既然你不愿留下,为兄送你回去便是,出来这么长时日,秦王也该惦念小六了。”
“还是道宗阿兄对我好。”李惜愿再度感受到人间温情,重新展容。
李道宗难得赧颜,嘿笑挠首。
“你是为兄自幼呵护的小妹妹,对妹妹好不该是天经地义么。”宽阔粗粝的手掌揉抚她发髻,李小六也不躲,捏了捏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肌肉。
因明日便需动身,提前将行装预备妥善,载上马鞍,她环顾四周,瞥望还有余物可曾落下,脑里思来想去,脚步迟钝,忽觉就这般一声不吭走掉失于礼貌。
忖了忖,她转头跑向了喧阗集市,日光下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