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褓婴孩,亦不知是何身份。”
李小六初时埋头记录,此语甫钻入耳朵,神经刹那敏锐,立时瞳孔瞪大,扔下了笔。
“娘子,您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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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拍响窗扉,几颗柳树倚栽院中,柴门边家犬慵懒地俯趴于地,闻听陌生人足步,登时警惕地竖起双耳,直起身躯,晃着脑袋跑向来人。
李小六脑际思索措辞,首要必须委婉,不可打草惊蛇,次要则需诚恳表明立场,打消对方疑虑。
她牢记行动前罗士信嘱咐:“小六切记莫惊扰了温娘子,她曾匿于王世充翻山检海满城缉拿之下,定是风声鹤唳,小六至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教她心甘情愿与我们回京。”
倏一声,柴门掠开一道缝。
一年幼小仆自门缝间探出半身,抬眼怯生生打量,良久,方嗫嚅出言:“娘子,您——”
李小六展出笑容:“我来拜访你家主人。”
“主人不在家。”
“那娘子呢?”
话音未落,小仆脸上似移过惊恐,阴影覆上脸面,将手一身,哗地闭上门。
“哎——”李小六试图推去,奈何柴门被他往里紧顶,动弹不得。
起初李小六还仅仅抱着试探心态,至今,已是存有八分确信了。
柴门单薄,并不隔音,片刻后伴随徐徐脚步,响起一道柔缓女声,亦蕴有畏惧轻颤:“可是又来搜捕?”
小仆放低声嗓,近乎气音:“娘子休要出声,官军寻至门口了。”
那女声蓦然闭口。
不想此时又鸣一阵婴啼,透过顶瓦响彻半空,女声忙乱低哄,隔着一道门,李小六亦能想象其惊慌失措情态。
“莫哭,乖,莫哭——”
待婴儿止了啼哭,已然过去半晌,李小六方再次扣响门扉。
她轻声细语:“温娘子,我不是官军。”
里面显然狐疑,仍不出声。
李小六续道:“娘子可认得小裴郎君,裴行俨?我是他的朋友。”
里间女声略扬,总算作出回应:“妾不识,小娘子登错了门。”
“我来寻他的弟弟。”李小六抬高音调,“娘子难道要带着小郎君担惊受怕躲藏一生么?”
女子缄默。
半晌后答:“小娘子,妾乃良家妇人,并不识甚么裴行俨。”
“娘子不用瞒我,裴小郎君与我乃多年故旧,我是为了他的弟弟,真心来与娘子商议。”恐她不信,李小六加重语气,“假使娘子疑虑,我在此向娘子发誓。”
语竟,里间陷入长久沉寂,无一丝言语足步动静,将近落针可闻。
李小六耐心等待,明白女子心底犹疑未决,放眼环顾院中,黄鹂振翅啼啭,栖息的几株绿柳葱翠欲滴,她便动手以长条编织秋千,用以消磨时间。
忽地,门闩窸窣,似乎有人启扉。
随即暴起一阵大步流星的踏跨声,震动地面。
“何人?”是一男子。
温氏怯答:“阿兄,门外无人,不过是我欲散散心。”
是女子兄长。
“活计未完你便去散心?”男人厉声大喝,“全家衣物浆洗过了?屋中收拾罢了?”
“……未曾,妹妹即刻便去。”温氏噤若寒蝉。
“我收留你与这天煞孤星已是莫大仁慈,还不思报恩,整日便知怠惰。”男子应是将双目转瞋婴孩,害得婴儿悚然一惊,放声大哭。
“这小孤星兀自吵闹,若非还指着留他向裴家人要些钱财,我早晚将你们母子俩扫地出门,自生自灭罢了。”
“阿兄莫吓着孩子。”
男子陡然提声:“吓着?他还惧我恐吓?这天煞孤星克死他爹他兄全族,又想来克死我不成?”
此语似触及温氏不可侵犯的界限,素性懦弱的女子为母则刚,心一横,当即反驳:“阿兄这是甚么话?孩子无辜,父辈枉死,与他又有何干系?”
“你还敢顶嘴!”
男子恼羞成怒,气急之下似大跨步奔来,身边物什哐啷坠了一地。
一阵掌风袭来,温氏闭目,忽而,那掌风并未如意想中落至脸颊,身子教人往旁用力推去,险些栽倒。
“咝——”耳旁传来女孩吃痛的抽气声。
她诧异地睁开眼,目帘中女孩靠墙蹲坐在地,脆嫩面颊上凭空多了一道赤红的巴掌印,莹白肌肤上愈发触目惊心。
身后,一扇门大喇喇推开,于风中哗啦摇晃。
温氏回神,连忙曲身挽袖搀扶,将她自地上挽起:“小娘子无事罢?”
李小六捂着脸颊,先安慰她:“娘子未受惊罢?”
温氏喉头哽咽,秀目瞪向呆愣一旁的始作俑者,男子自知伤错了人,气焰先消了三分,又恐追究自己,一语不发,悄然转身扬长而去。
“小娘子莫动——”倏尔,温氏发觉扶住她后脑的掌心传出温热,低首视去,顿而慌张。
刺痛嗡地放大,顷刻占据整部脑际,李小六方意识到脑袋结结实实磕中了墙,血流正从伤处往外冒,她眼泛金星,头一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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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
药香四溢中,少年下颌紧绷,攥握双拳,一双余怒未消的瞳目紧盯坐在榻上的女孩。
“士信不要丧气。”李小六瞅着他铁青面色,劝慰他道,“虽说温娘子的哥哥不愿放人,但我们至少也是探知了下落,以后再去交涉便不用费力了。”
罗士信腾地站起,翻覆踱步,周身火气直冒。
“那温大瑞忒不是个男人!”少年回想适才情景,咬牙切齿,“竟将火气往妇孺身上撒,还伤及了你!”
仿佛一闭眼,男人狡黠耍猾的嘴脸便再度浮现。
「带走我的妹妹和外甥可以。」男人目露精光,透射算计,「本是需两万贯,既然罗将军出面,那小的送将军一个面子,便降至一万贯。」
「休想。」少年勃然作色。
男人笑了,少年反应乃是他意料之中:「河东裴氏乃世之望族,区区一万贯微薄酬劳,想必不费吹灰之力,何况我这外甥可是裴公三族唯一后嗣,待他及冠,无疑便是裴氏嫡长,一万贯而已,小的还是要少了。」
少年素不积财,如何拿得出这巨额要价,结果便是忍住将要喷发的愠怒,背起业已晕厥不省人事的女孩,灰溜溜地与侍卫送去医馆疗治。
待包扎罢,李小六一路与他同行回驿馆,一路安慰他。
两人边走边议下一步策略,中途李小六抵达馆舍,与他告辞,临别前不忘唤住他。
“千万莫与辅机老师提起今日之事,我们两个人能搞定。”
她不愿再让辅机老师为自己担心。
罗士信颔首应是,又抱着一腔怨气,汹汹回了府衙。
厅中两行灯烛,长孙无忌提笔阅览公文,抬眼时视少年满腹牢骚踏入厅门,那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