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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法家”技艺比以往更进一步,字体赏心悦目。

“甚善。”他舒展眉宇,视着还在反复阅信的李惜愿,“小六这不又与他们恢复通讯了么?所以凡事皆需迈出第一步,交友亦是如此。”

得到鼓励的李惜愿摩拳擦掌,持续保持飞鸽来往,写信内容也愈来愈扩展,自最初的短短一句问候,演化为长篇累牍的两地美食交流,与远在洛阳的裴行俨成了笔友。

直至三月后。

李世民正向一见如故的褚遂良求教书法,忽闻一阵大哭,李惜愿自门外步履沉重地跨入。

窗扉外雷鸣电闪,骤雨呼啸,屋内李惜愿抽噎不止,手中捏着一叠溅满泪痕的书信。

“哥哥——”

李世民停笔,倏尔起身。

“六娘?”褚遂良不知何因,关切问询。

李世民抬手作止。他已知晓发生何事。

“小裴郎君一家……皆被王世充杀害了……”女孩目眶通红,水珠坠落成线,信上墨迹已洇染得难以辨认,缀成一片汪洋,“他们是那么好的一家人……我还给他们画过全家福……小裴郎君还说期盼与我们长安相见……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王世充忌惮裴行俨威名,防范猜忌之心引发裴家父子不安,王世充弑君称帝,裴仁基与裴行俨联合同僚谋刺,不想事泄,全族遇害。

李世民早从斥候处得知前因后果,本在思量话术该如何迂回,她却被李元吉不怀好意地特地跑来,当面告知了这一晴天霹雳。

「赠你拓本的裴仁基一家三族俱诛,你可知道?」

“小裴郎君到最后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李惜愿号啕,“他还以为我就叫李小六……早知道……那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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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李惜愿焉巴巴的模样,便是吃饭也提不起劲头,李世民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她主动续联!

长孙知非深为谴责:“二郎素知阿盈最是重视友情,岂能轻易让她陷于一段情感之中,如今可好,阿盈恐再难释怀。”

李世民知错,只得叹息:“木已成舟,再懊悔也迟了。”

“惟能予她些事做,权为转移注意了。”

他一番思考,还是学习没有副作用,遂翻出珍藏典籍,腾出自己的书房,安排李小六抄写诗文。

白日里书房内还有其他人处理公务,李小六便坐在矮凳上,就着一把低足桌,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抄书。

“遂良,陕东道大行台文政教令还请你来草拟,庶务以土地为要,便先自此节开始。”

闻声,她抬起脑袋,见长孙无忌踏入书房中,来寻褚遂良商议政令。

褚遂良应是,取过一旁搁放之笔,蘸墨挥毫。

长孙无忌无意视去,缄口一瞬,眉梢缓缓蹙起。

少顷,他问:“遂良此笔应是兔毫罢?”

褚遂良笑指一旁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没入恐慌的李惜愿:“此为六娘所赠,紫檀笔身,毫锋确是孤品。”

长孙无忌默不作声,视她一眼。

李惜愿手心冒汗,扒过砚台,磨磨蹭蹭研墨。

他略颔首向褚遂良告辞,一言不发出门。

第35章 第三十五话“照旧不擅长说谎。”……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李惜愿自凳上竖起,惶恐感似鼓槌从下至上咣咣敲击心口,失去辅机老师的不安前所未有放大,蒙住她的感官。

她立即推开矮案,追出门去。

季夏时节,游廊处处拂漾茉莉清香,李惜愿撒开腿飞奔,赶在玄青绸袍的背后停下。

“辅机哥……长孙郎君,等等——”她自度失去了资格,不敢再喊哥哥了。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停下脚步,却未旋身。

“公主有何贵干?”冷冰冰的语调自喉中挤出,顿令李惜愿如坠寒窟。

他不再唤自己小六了。甚至连六娘也吝啬了。

她失落地想道。 W?a?n?g?阯?发?B?u?Y?e?i???ù?????n?????????????c?ò??

她揪紧袖底,强打精神,嗓音因底气不足而细若蚊蝇,非良好听力不足以聆清:“郎君错怪我了……我有两支一模一样的笔,赠予褚老师的是另一支,您的那支……我都舍不得取出来使用。”

谎言着实拙劣,不过是她为了挽回而匆促冒出的借口。

是故语竟,她惭愧地垂低了视线,不敢再察他神色。

夏风吹送,衣袂翻卷,她闻见一阵浅淡的熏香。

长孙无忌终于回过了身。

正当李惜愿心中暗喜,以为他选择了相信,冷不丁下一句出言却似一盆凉水,将这欢喜浇作荒唐。

“照旧不擅长说谎。”长孙无忌负手哂笑,“赠予你的那支,在下于笔尾刻了一个六。莫非遂良会在其笔上刻你的名字?”

“……”她以为那是生产批号。

李惜愿埋低脑袋默然无语,停滞的瞳珠分毫不敢转动,生怕余光不慎散逸时,不经意瞥见他愠怒的面容。

双方无话,须臾后,他道一声:“在下告辞。”

足步声于尽头远去,惟留她一人于空荡荡长廊发怔,小小的身影嵌在原地,屋檐边鸟雀扑棱棱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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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数日,李小六皆不敢在书房出没。

她愈思愈后悔,为弥补错误,她找到长孙知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后背。

“嫂嫂,你哥哥有甚么喜爱之物?”

“有何事么?”

“嫂嫂不要问。”李小六懊恼地抱住脑袋,“我又得罪他了。”

长孙知非知悉含笑:“哥哥喜怒不形于色,不说话未必是生气。况且,他并无喜爱之物。”

无欲无求之人最难办了!李惜愿悻悻然地想。

她发愁哪里能减少与长孙无忌直面遇上的可能性,许敬宗刚好雪中送炭。

“家母唤我请六娘为一屏风作画,事成两筐青团,不知六娘可愿意?”

正中李小六下怀:“愿意愿意!”

许敬宗随即示意家仆抬来一架足有半间正厅那么大的屏风,卸下力时,李小六分明感觉到地面尘埃震了两震。

“这般大?”她萌生了退堂鼓。

“三筐。”

“成交!”

不为青团,只为长孙无忌不齿许敬宗为人,惟这位身边,能不用担心遇上仇家。

……

李世民兴致盎然来寻她去吃廊下食,孰料于书房探问众人后,得到不约而同的回答:“我等亦不曾见六娘许多日了。”

有古怪。

抱存疑惑,他找寻一圈,却只于李小六房中睹见正在整理卧榻的瑗儿。

无端联想到之前悲剧,恐又不打招呼跑去外地,猜疑之下,李世民与侍女询问小六去向。

答曰去了杜先生家里做客。

“是杜楚客杜郎君亲自过府相邀。”似忆及何事,瑗儿补充。

却说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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