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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说道,“按你的要求找的地儿。百步之外就是信江,视野开阔,连只猫都藏不住。”

张钺将徐闻铮扶进寺庙,让他靠着柱子坐下。

正午的烈日从残破的屋顶倾泻而下,在布满灰尘的供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褪了色的神像半张脸沐在刺目的阳光里,另半张脸则隐在了阴影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一阵风穿过歪斜的窗棂,带进来的不是清凉,而是一股裹挟着枯草腐味的热流。

张钺一把扯下黑布罩子。

强光刺眼,徐闻铮皱眉闭目,缓了片刻才重新睁眼。

紧接着,张钺拿掉徐闻铮嘴里的棉布团子,将水喂进他嘴里。

“我在沿途设有标记,天珺卫循迹而来,至多一刻钟。”

张钺抱臂靠在徐闻铮的身侧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片刻后,一道影子从佛台后面转出,正缓慢地朝这边靠近,直至落在了张钺的脸上。

“好久不见,张隐执。”

那道嗓音穿过耳膜的瞬间,张钺后颈寒毛陡立。

他面上不显,朝着来人行了一礼,“卑职见过沈大人。”

来人正是沈全方。

张钺暗忖,果然如徐闻铮所料,这厮亲自来了。

上次在落山岭的凉亭,他们刚匆匆见过一面。

沈全方上前,虚扶了一把张钺。

“未曾想,竟是沈大人亲至。”

沈全方的视线落在徐闻铮身上一瞬,“客船之事,张隐执九死一生,圣上念你忠心,特派我来善后。”

张钺猛地后退一步,对着京都的方向再行一礼,“谢圣上体恤。”

张钺还未起身,肩上忽地落下一只手,冰凉的触感直直压着他的臂膀上。

看着虽是安抚,却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道,将张钺压得直不起身来。

沈全方的手指缓缓滑向张钺的脖颈,如一条冰冷的蛇贴着一般,让张钺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躲开的那股冲动。

随后他的手指又攀上张钺的的下颌,轻轻一抬,迫使张钺和他对视。

嘴角含笑,却透着一股湿冷,“此人交由本督处置,如何?”

张钺面不改色,“全凭沈大人处置。”

沈全方唇角掠过一丝笑纹。他的掌心在张钺肩上又多施了三分力,才堪堪松了手。

徐闻铮气定神闲,如唠家常一般问道,“不知沈大人可愿与我单独一叙?”

沈全方眼神骤然锐利,“本官与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旧可叙?”

“见不得人倒不至于。”徐闻铮轻笑,“只是想起一件我儿时在宫中发生的旧事。”

“我在门外等候,随时听沈大人差遣。”不等沈全芳再度推辞,张钺恭敬地退到了寺庙前堂。

沈全方在徐闻铮面前缓缓蹲下身,眼神里明明透着慈爱,却让人感到潮湿,黏腻,令人极为不适。

“说起来,小侯爷还是咱家看着长大的。”

沈全方眯眼瞧着徐闻铮,世上知他是阉人的仅三人,徐闻铮便是其一。

十年前,他和圣上对弈,他因一句错话,圣上将棋盘砸在他身上,大骂他“阉人难上台面。”

偏巧徐闻铮那时就歇在旁边的暖阁里,此话便被他听了去。

徐闻铮目光幽深,带着些自嘲说道,“如今我是戴罪之身,岂敢再称小侯爷。”随即他低头一笑,“如今圣体违和,沈大人想必比太医还心焦目灼吧?”

“自然,圣上待咱家甚是宽厚,咱家日夜焚香祷祝,只盼龙体安康。”

徐闻铮浅笑,点头应是。他心知这些年,沈全方在朝中树敌无数。如今圣上病危,他比谁都清楚,若不及早寻个新靠山,只怕第一个曝尸街头的人便是他。

这次南下,除了压制张钺外,更为了抓住这次机会,给他的新主子一个投名状,而这个投名状便是徐闻铮。

“你长途跋涉来此,想必也是想为圣上分忧。”徐闻铮忽地语气多了一分郑重,“我们何不合作,各取所需?”

沈全方眼皮微微一紧,目光像两把薄刃,将徐闻铮从头到脚都刮了一遍。

“没想到小侯爷年纪轻轻,便如此善拿人心。”

徐闻铮眼尾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沈全方这便是同意了。他叹了口气道,“唯求保命而已。”

两人对*视,沈全方的眼里全是审视,而徐闻铮浅笑着,眼底尽是坦诚与少年独有的清澈。

“沈大人,叙旧时间过长,容易起疑。”说着徐闻铮扭了扭手臂,“能否解开我的手腕,我自会向沈大人证明我的诚意。”

见沈全方依旧不动,徐闻铮压低声音道,“我有一样东西,或许正是圣上久寻不得之物。”

沈全方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即说道,“果然在你手上。”

第26章 岭南行(二十五)我死不了

沈全芳干枯的手指抚上徐闻铮的下巴,忽地用力一抬,徐闻铮的下巴被抬至极处。

他的视线落在徐闻铮喉结的一瞬,眼神便如蛇信子一般,带着湿冷黏腻一路滑下,看着徐闻铮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心底生出几分快感来。

曾经的高不可攀,全京都最耀眼的少年郎,如今如蝼蚁一般,被自己锁住咽喉。

徐闻铮面容沉静依旧,仰头看着屋顶破开的洞口,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沈全芳的眼神似被点燃一般,透着嗜血的炽热。

许久后,他五指缓缓卸了力道,指尖却仍擦过徐闻铮的喉结,如刀收鞘前最后一抹寒光,终是撤了手。

徐闻铮垂下头,缓了几息,待他再抬头时,沈全方眼里的疯狂已倏地沉入眼底。

“沈大人,考虑得如何?”

徐闻铮依旧笑得自然,眼神清透。

沈全方暗忖,自己从泥藻里挣出一条血路,如今权柄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前的少年纵是明珠不假,但如今也只是个全族倾覆,毫无根基的罪人之身,昔日的风骨也在这发配的路上消磨殆尽。

自己何故会怕?为何要怕?

“咱家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他反手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刀锋贴着徐闻铮手腕上的绳结一挑,绳子断掉的一瞬,徐闻铮的手腕便松了。

勒出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徐闻铮揉着自己手腕上的印痕,忽然听见头顶的瓦片“啪嗒”一响,那声音极轻,像是有飞禽落脚一般,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眸色骤然一冷,随即鸦羽般的眼睫压下,遮住瞳孔里翻涌的暗潮。

“你如何证明你的诚意?”

沈全方半阖着眼皮,眼缝中透出的目光如蘸了毒的银针一般。

徐闻铮说道,“请沈大人俯耳过来。”

沈全方倾身逼近,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笼罩着徐闻铮,徐闻铮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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