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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人。于是,趁卓真离开冥界的空档,卓真的弟弟发动政变夺位,成为了下一任冥主。
“原来冥界也同人间一样,对权力趋之若鹜。”逝川感慨地评价道。
“冥主不仅象征着权力,还意味着比寻常冥灵更加漫长的生命,”遥岚道,“每逢交接之际,都会伴随着腥风血雨。”
回到冥界的岚殿下尚未来得及洞悉此间变故,就被新任冥主随意寻了个由头,丢到了崖殿之中。
“崖殿,用于惩罚作恶多端的灵魂,是一处不见天日的牢狱。”
这座殿中,存在着各种残酷的刑罚,炼心、焚身、拔舌抽肠,到处都流淌着污血,回荡着哀嚎。
“崖殿之中,时间的流速远比外界迟缓。”遥岚怔怔地看着虚空,刀山火海再次在眼前浮现,“于我而言,那比疼痛难熬数倍。”
时间,漫长的时间,足以抵得上忘忧草、忘川水。
他遍体鳞伤、失魂落魄地在亡魂坊巷醒来,周围的人都对他投以陌生的目光,没有人认识他,他也想不起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崖殿中蹉跎了多少年月。
“后来,我的身躯慢慢复原,思维能力也逐渐复苏,一些零星的记忆便回到了我的脑海。”遥岚声音平静,“我不知何去何从,便只能得过且过。”
“但我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种莫名的缺失感,它时刻提醒着我,我曾失去过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每每想起,都痛心疾首。”遥岚将目光投向逝川,眼底深处,压抑着暗流涌动的渴望,“那段日子里,我总是迫切地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公子,你……”逝川对上他的眼眸,瞬间被他压抑的情绪击中,他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慌乱中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茶水在桌上蔓延开来,滴滴答答,淋了逝川一身。
遥岚递给他一方手帕,再抬眼时,方才的所有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谢公子。”
“我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离开崖殿的,不过后来,倒是有了些猜测。”遥岚一边看着逝川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桌面与衣袍,一边陷入回忆,“灵魂大多没有寿数,因此,为了避免无尽的惩处,每个进入崖殿的人或妖,都会被安排固定的受刑时长。”
遥岚被送入崖殿时,新任冥主也为他定下了受刑的时长,且必定远超一般冥灵存活的极限。
但奇怪的是,遥岚还是活下来了。
“我为什么没有消散在崖殿里,我不知道。”遥岚伸手接过逝川递还的手帕,继续说道,“但这或许和我能运用部分魂术有关。”
第101章 兰幽篇(十五)终章·所思何解
“魂术,彼岸,公子是怀疑你的身世和醉笙林有关,所以假冥女才会找上我们。”逝川总结道。
“正是如此。”遥岚道。
在幼年的时候,遥岚听说过彼岸族的不少传闻。他们生活在忘川之尾,身处阴阳两界的交汇之地,是真正的天生地养。据传言所载,他们热情、单纯、善良,他们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可以修复破损的魂魄,帮助它们重入轮回,因此,他们对于整个冥界,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不知为何,这个几乎与忘川同寿的古老种族,却在一夕之间覆灭殆尽。
遥岚曾经向长辈们问起过醉笙林的毁灭,但他们无一不是缄口不言。
醉笙林,是他们口中的禁忌。
后来,遥岚在崖殿中蹉跎过千年,当年的人早已无处找寻,便更没有人知道彼岸族的故事了。
“公子,您的父亲乃是那位尊贵的冥主阁下。若你的身世当真与彼岸一族有所关联,难道……”逝川微微眯起双眼,试探着猜测道,“是公子的母亲出自醉笙林?”
“我不知道。”遥岚摇了摇头,“欲知真相,我们仍需前往冥界探寻。”
最终还是绕回了这里。
“公子无需忧心,定不会有差池。”逝川眸光柔和,满含安抚之意,“我与公子同行,不管如何,此行定要有个结果。”
遥岚微微动容,他站起身来,向逝川深深一揖:“承蒙逝川兄多次相助。”
“公子与我不必客气。”逝川也站了起来,“正巧,方才任悠传音于我,涤心听说我们都在兰幽岭,想来看看当归,眼下应该已经到了。”
“他们要于温汤之畔,架釜置水,公子可有兴趣同往?”
“好。”遥岚应道。
逝川摇动金铃,唤人来清扫方才被任悠震得七零八落的房间,遥岚便先一步向门外走去。
他推开门,正要迈步出去,却忽然被叫住了。
“公子。”逝川语调沉沉,敛去了笑意,“当日在晓月寺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公子果真没有半分印象了吗?”
遥岚转身的动作生生刹住,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气。
半晌,遥岚沉静地开口,反问道:“逝川兄这么问,是因为你在幻境中的遭遇非同寻常吗?”
“是。”逝川回答得很快。
“幻境最能蛊惑人心,所塑造的场景并非真实,施术者可轻易篡改其中内容。” 遥岚语气出奇地冷静,“切莫被它迷惑心智。”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逝川显然不会被这段模棱两可的话轻易搪塞。
遥岚后退了一步,重新掩上了门,却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我明白了。”逝川道,“公子果然记得。”
遥岚闭上了眼。
逝川心中陡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多年来缺失的部分,被填补了两倍有余。心脏被一种可怕的充盈感攫取,这陌生的感觉,令他既惶恐又不安。
他期待地看着遥岚,可遥岚却半晌没有动作。
“抱歉,”他终于开了口,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我瞒着你,因为……我不知如何开口。”
“那现在公子为何又愿意告诉我了?”
逝川的眼神陡然间炙热起来,如果遥岚此刻能够看到逝川的表情,他就会发现,这样的眼神只曾萧风身上出现过,在如今的逝川身上,是看不见的。
遥岚竭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事态愈加复杂,理应坦诚相待。我担心稍有差池,你我皆会踏入深渊。”
“可在下却觉得,这本就没有必要隐瞒。”逝川道,“公子与我本就是好友,此前仍有缘分,岂不……”
“因为我只在幻境中看到了一部分过往!”
遥岚猛地转过身来,打断了逝川的话:“若是刎颈之交,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若曾有嫌隙,又何必捅破?”
更何况。
若心思真如所说般坦荡,又何必畏首畏尾,左右为难?
逝川怔怔地看着遥岚,半晌后,落寞地垂下了眼眸:“原来公子有此顾虑,是在下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