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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旁边的人马一挡,杀敌还不如伤到自己人的时候多。雍军再趁势一冲,人心终于支持不住,开始溃败了。
溃败一旦开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止也止不住。
居中的曾图不住打着马前后往来,喊得唇焦口燥,嗓子都劈了,然而命令已经送不出去。各部各自为战、各自突围,每过一刻,局面就愈加不可收拾。
在这个时候,陆宁远本人的现身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大的身形笼着晨曦,在山谷南侧现出真形,无声地垂眼下望。紧跟着马蹄一动,挟着山岳之威轰然而降,曾图的心在那一刻也彻底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还手之力了。这一战之后,他的前军的精锐拼死逃出重围,后来零零散散地与狄庆部汇合,算是保住了大半;后军从山谷另一侧突围出去一部分,有些被正在后军的曾小云收拢起来,进入山东地界,有些散入各个村落,作为散兵游勇劫掠民间,被各地坞堡剿除,还有些则干脆不知所踪;中军损失最惨,几乎全军覆没,有些人翻山越岭、有些人扮作死尸,有些人跳到河里,捡回一条性命,但也是十不存一。
曾图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出发前刘钦让陆宁远取了曾图的首级来,陆宁远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对这位与他父亲同辈,当年镇守九边的大将,既没打算同他说什么话,也不准备将他生擒回亳州,在御前分辩。他看见曾图,便下山打算取他性命,没有第二个念头,也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他费了些功夫,在乱军当中杀到同曾图只隔丈余的地方,看来刘钦想要他做的事情,已经可以达成了。可随后,他却从马上跌到地下,腰间一左一右传来钻心的剧痛,盔甲上看不出,却从裙衬上一点一点渗出血来。他脸色乍白,忽然脱力,疼得起不来身,被左右救起,最后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曾图被亲卫护卫着狼狈逃出,往山谷后面去了。
这些天里,他但凡好好处置一下伤口、稍稍将养两日,此刻都不至到如此境地。可是说这些已经太迟。
在那一刻,陆宁远几乎恨极了,低喝一声,隔着盔甲把手扣在伤口上面,却连碰也没有碰到,拳头在腰甲上猛锤两下,第三下正要落时,让韩玉和张康一左一右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一战后,因为曾图败得太快,狄庆只得持重,缓下脚步观望,陆宁远带百余骑连夜赶回亳州。他驻军的地方离亳州不远,可是一战之后就马上回去面圣,在旁人看来实在没有必要,只是看天子都不曾责问,也就没说什么。
与陆宁远一道进城的还有一封加急送来的密报,消息传来,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用说陆宁远突然回城,就连大破曾图一军似乎都成了件小事——
翟广非但没有扑灭,最近更是流窜入江苏地面,在太平府中攻破州县无数,更甚至竟然东进常州。一旦让他与那里的叛军连成一线,京城便从南边被围去了一半,偏偏刘钦此刻不在那里,形势如此,京城实在已可说是告急了!
第280章
从四月中开始,原本旱了一春的太平府就笼在茫茫细雨当中。
春耕已经错过,这场迟来的雨连绵下了五天有余,时而如轻烟薄雾,把水汽轻掸下来,刚放晴半日,马上却又雨脚如麻,隆隆的雷声在当涂县城的城头不住滚过,忽然间骤雨倾盆,雷霆之威席卷天地,整座城好像都在一道道惊雷电闪当中轻颤。
这样的天气,翟广没有窝在帐里,此刻披一件蓑衣,带了几个人,冒雨在城外打马转过一圈。
几年过去,他面目没有太大变化,皮肤仍是黝黑,左脸上那道长疤经过风蚀沙打,好像愈发深了,眉毛仍是粗,像是拧了两根麻绳在额头下,嘴唇上的髭胡同样又黑又浓,像是多年没有好好洗过,但让瓢泼大雨浇在脸上,也没有半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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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如狂,撕扯着他身上的蓑衣,几乎要将它撕成一片一片,翟广却在马上坐得挺直,抬手向前面指了一指。
“雨这么大,墙根都泡酥了。”
宋鸿羽会意,“好!等雨停之后,马上攻城,其他地方佯攻,把精锐放在这里。”掏出纸笔,拿嘴舔湿了毛笔,拿袖子略擦了擦马头,垫着在纸上记下方位。旁边人张开蓑衣帮他遮雨,宋鸿羽匆匆画好,赶紧把纸收进怀里。
因雨声太大,两人说话时像是扯嗓子喊,但附近几丈内都是亲信,也不怕让别人听见。翟广道:“不等雨停,雨小一点马上动手。”
宋鸿羽一愣,马上明白雨停之后,官兵就会抓紧防备起来,下雨时虽然城砖湿滑,火器也用不得,但官兵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时就动手,他们放松警惕,就容易找见什么破绽。即便没有马上得手,等雨停之后,也已经将官军的力量消耗了许多,那时再用火器,效果可能更好。
他抬头看看天,见风扯着漫天一疙瘩一疙瘩的浓云已经向西南飞走,在心中算算时间,“雨快小了,我先赶回营里安排。”
半个时辰后,翟广军忽然打开营门,士卒动作快如霹雳,顷刻间就将一应攻城器械推出。在他们刚刚出营的时候,城头士兵正在躲雨,因雨雾浓密,几丈之外就瞧不清人,官兵第一时间竟没发现,等看清的时候,他们已经将攻城器械组装完毕了。
官兵连忙去报告长官,长官这时才回到城头,从女墙后边往外一看,口中先骂了一声,转头又下城去禀告他的长官。还没等他回来,翟广已开始攻城了。
当涂县不算什么大县,但因为此前翟广已经攻破各处,当地官员有了准备,翟广开始攻城之后,很快便发觉此地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一点。
大雨泡软了墙根,但翟广部的火药或多或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潮,士兵们顶着石头和箭雨好容易把火药埋设在定好的位置,没成想第一下竟哑火了,士兵们拼着死,第二次埋了火药过去,才终于把墙角炸开个洞,两军马上便开始抢夺。
翟广军的士兵飞快地凿着墙砖,动作极快,想要把洞口扩大,让人马能够通过,墙后面的守军却拿枪搠来,又拿木栅将洞口堵住。
城外的士兵又去破坏木栅,拿刀砍、拿火烧,城头却又浇下热油。当涂城池不高,滚油落到人身上还冒着泡,浇到谁身上,谁就是一阵惨叫,皮肤溃烂,血和油流到一处,疯狂拧动着四肢,旁人想要救护都无从下手。
后来攻城的士兵顶不住,只好从那里退后,两边就这么僵持下来,每一天都互有损伤,一连多日,当涂城只岿然不动。
翟广却并不心急。同从前被朝廷打得东逃西窜时不同,自从扎破天败亡,翟广再度独当一面之后,他不必再奉什么人为所谓的“盟主”,事事受人辖制、同人商量,顾虑着旁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