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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地看着刘钦,“我不害你……我会,保护你……你还,相信我么?”

刘钦这会儿半条腿动不了,肋骨下面也阵阵作痛,他这句“不害你”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但经他一说,刘钦不由也想起了两人并肩作战的那段时光、和几次被他救下,沉吟着,微微出了阵神。

他之前太过震怖,现在稍稍平静下来几分,便也不相信陆宁远要杀自己。哪怕他真是上一世杀他之人,但两人朝夕相处近三年,陆宁远若是对他暗怀杀气,能装一日,却装不了千日,总会露出端倪,他不可能丝毫感受不到。

况且这么多时日下来,陆宁远的那副肝胆,他自问已经窥见了十之七八,要说他会做刘缵暗藏在自己身边近三年的一颗钉子,只为套取情报,或是在关键时候给他致命一击,除非他看走眼,不然绝难相信。

况且眼前这个陆宁远,当真就是当初亲手杀了自己那人么?会不会有错?

刘钦心中稍稍松动,听陆宁远这么问,其实嘴里已含了一个“信”字,这一次却不愿意吐出。

陆宁远着急道:“你信我,你……”一急便又说不成话,脸上露出明显的痛苦之色,拉着刘钦的手却收得更紧,攥得他几根手指生疼。

刘钦怔了一阵,喉咙一滚,不知是想暂且稳住他还是出于什么心思,终于还是低声道:“嗯。”

他说这话时,眼睛转向别处,声音又轻,像是从鼻子里呼出来的,陆宁远听得并不真切,一时间只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觉。

但随后,刘钦把另一只没被握着的手放上来,准备把他紧攥着的左手拂掉。陆宁远怕自己松手之后,一切就都不可挽回,哪里肯让他拂开,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这一只左手上面,便同刚才的刘钦一样,暗地里已在生死相搏了。

刘钦见拉不开他,眼睛转了回来,见了陆宁远脸上神情,明白他还有话说,便不出声,又等了下去。

陆宁远松一口气,却恍惚了下,几乎昏倒,忙撑住心神,吸一口气,又吸一口,终于又能出声,“我刚才去了,衡阳王府。衡阳王问了,在江北的事……”

他说几句,便喘一阵,看着十分费力,却不肯停下。刘钦神色认真起来,也不打断,就听他断断续续地道:“还说起我父亲,说要,说将来要还他公道。没说别的……就是这些了。”

“哦?”刘钦问:“你怎么说?”

陆宁远看着他,“我已向你发过誓……不会,再改了。”

他没有复述自己当时说的话,反而说起了在江北时跪地向刘钦宣誓效忠的那日。刘钦想到那天,想到自己那胸有成竹、半真半假的一副作态,从陆宁远处换来的似乎是饱蘸了痛苦的一跪,恍然之余,心中蓦地像被什么推了一推,轻轻颤了两下——

原来那时的陆宁远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干干净净一张白纸,而早就在他不曾看到的地方饱蘸了浓墨。他为何竟会那样痛苦?为什么那样痛苦,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他这时才明白,对陆宁远,他知道的或许远没有不知道的多,但有一点确定无疑——他这样的人,既然发下了誓,就不会再改了。

他沉思片刻,举起手招呼人过来。陆宁远见状发急,头从地上仰起,嘶声道:“你信我……”声音已像石砾刮在地上。

刘钦不想听了,伸手按住他嘴, “嗯,我信你。”

当日在过江的船上,他自问没有什么足能取信于人之处,陆宁远却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如今他原样返回,也是应有之义,不算吃亏。

陆宁远睁大了眼睛,忽然脱力,头在地砖上一磕,倒了回去。

竟有这样的幸运么?那道缥缈的影子还攥在他的左手里面,不仅没有烟消云散,反而重重涂上了又一抹颜色,末一笔从影子间飞出,又落墨在他的身上。大浪拍下,潮水退后,那簇火苗仍静静燃在那里,摇晃两下,比刚才还要更亮几分。

他紧紧看着刘钦,一错也不错开眼睛,终于支持不住,在失去最后一抹意识之前,只听刘钦道:“把他弄床上去。”又说:“别扶我,我自己能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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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陆宁远昏过去后,紧紧拉着刘钦的手就松开了。刘钦撑着膝盖站起来,举起那只被他捏了半天的手一看,才见上面已经有了四道雪白的手指印,几个指尖则被勒得通红。他甩了一甩,没放在心上,让人把陆宁远送回房间里,再请个大夫过来。

他没有跟过去。对陆宁远,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仔仔细细地捋清楚,在想通之前,还是不见他为好。

他回到自己房中,没惊动旁人,让德叔送来伤药,见他神情疑惑,像是想开口问自己怎么了,没有解释,挥挥手让他走了。等屋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时,他脱下裤子,才见左面大腿偏上的地方横着一道刀口,口子开的不深,却足有三寸来长,几乎从一边划到了另外一边,还在往外渗血。

陆宁远对他是真下死手了,刘钦恨恨地想。但转念寻思,他对陆宁远也是一般,有来有往,也没什么可说。沉默着清洗了伤口,拿手指挖出一大块伤药,从左到右一点点涂起来。

他恼自己打不过只剩下一只左手能用的陆宁远,便连左腿的伤口也迁怒上了,但受伤了又不能不涂药,于是便涂得格外用力,紧咬着牙,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其实就算他不故意按,伤口这里也正疼得厉害。陆宁远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割伤的地方明明很浅,但这疼不是疼在划破了的表面一层,而是疼进了骨头里面。

刘钦上好药后,换了一身衣服,试着下地走动,明明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走路却仍是费力,左脚一沾地就疼得钻心,竟和陆宁远一样成了个瘸子。

刚才更换衣服时,他顺势查看了腰间中刀的那里,虽然没有出血,但皮肤已经成了紫红色,稍一活动同样隐隐作痛。他于是半靠在床上歇了一阵,把这几天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想。

如果说那天在朝堂上,陆宁远在见了刘缵后神情大变,过后对着崔孝先又展露出无可遮掩的杀气,刘钦还能替他找到几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的话,那现在再装傻,便是自欺欺人了。

陆宁远一定也和他一样,重活了一次,而且一定与刘缵、与崔孝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自己死后,崔孝先做了什么,能让陆宁远恨得想要杀他不可?

以他对陆宁远的了解,能恼他至此的事情也不多。

也许是崔孝先主张同夏人议和,极力阻止陆宁远北伐,在某一次害得他功亏一篑?还是说两人后来在朝堂上有了什么争斗,崔孝先把陆宁远搞了下去,更甚至是搞死了他?

等等。他会在这里,是因为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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