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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选来帮忙守城的流民和城中百姓,在他话音落后,默然一阵,眼中忽然喷出灼热的火焰,齐声大喊起来。
刘钦举着剑和他们一同呐喊,清秀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擦破的伤口血流满颊,他擦也不擦,不住挥动长剑,鼓舞士气,直到剑身忽然打到什么东西,铮地一声弹开。
一个身着黑甲的夏人从他脚下的城墙下边一跃而上,扒上城头,铁塔般的身躯忽地突入刘钦眼帘,在他丝毫不及反应之时,手腕上绑着的短匕露出一角锋芒,向着他重甲之下唯一裸露着的脖颈划出一道弧线。
在这样一个瞬间,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剩下这一抹青蒙蒙的刀光。
忽然,那人手腕一扭,向旁边打去,“当”地一声,在刘钦肩上敲出火星。与此同时,刘钦脖颈一凉,洇出细细一道血线。他顺势紧紧抱住那人,反手将剑压在他脖颈后面猛地一旋,割下了他的脑袋扔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向城下看去。
但见城下一面“雍”字大旗插在夏人军阵当中,大旗下面,陆宁远在马上踩镫站起,手里还握着张弓,受伤未愈的右手松开弓弦,弦上一道鲜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马蹄旁的白雪地上,落地就洇红了一团。
刘钦看着他,忽觉一阵脱力,但片刻之后勇气百倍,将脸上的血一抹,大声道:“擂鼓出城!”
第21章
陆宁远此去收拢了数座被夏人越过城池的残兵,还从后面截断了狄吾的粮道,但这是刘钦同他会合之后才会得知的了,这会儿他只知道,陆宁远没有负他,果然还是来了!而他也没负陆宁远,在他回军之前,总算把这座睢州城给守了下来。
见夏人阵脚稍乱,更又后营起火,滚滚黑烟直腾天幕,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此时不出战,更待何时!当即命令擂鼓吹号,打开这道摇摇欲坠的城门,点齐剩下的马匹,换上佩刀,率军掩杀出去。
狄吾此时刚刚得知身后的宁陵、葛岗等地降而复叛,城内雍军杀死他任命的长官,再举雍旗的消息,也刚刚接到粮道被截,从雍国各地搜刮运来的粮草被一把火烧了干净的败报,又忽然见到陆宁远这一军出现在背后,疾风霹雳般好似从天而降,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惊愕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把几封军报拍在帅案上,眼瞧着陆宁远捣进阵中,身前一个猛汉眨眼间就连杀十几人,又看见另一边,数月连攻不下的睢州城门忽然打开,城里守军竟然胆敢出来,看样子是想和另一支雍军前后夹击自己,一张年轻的面孔因急怒而涨得通红。
“布阵,布阵!把他们两军全都摁死在这儿!”
忽然一个小小的佐领跳下马跪在地上,“让俺去!俺愿意将功赎罪,定把小太子的头提来大营!”
狄吾瞧向他。
他识得这人,记得他名叫呼延震,原先是个参领,因为放跑了偶然到手的雍国太子,本来要杀头,但他不知道怎么事先搭上了曾图,居然让这个军中大将亲自给他求情。
狄吾虽然一向瞧不起这条投降来的雍狗,但碍着摄政王曾有吩咐,面子上不能太过不去,便遂了他的意,只把呼延震降成一个普通士兵。这一阵他攻城颇为用命,已凭军功重新升到佐领,手底下又有了百来号人。
狄吾冷笑一声,但看呼延震神情坚决,脸上肌肉绷紧,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显出狠意,心中一动,挥手让他去了。呼延震面上一喜,在地上朝他施礼,旋即起身翻上马,急匆匆便往城墙方向而去。
狄吾拥兵两万,如今交战虽烈,但他帅帐处全然不受影响,只是派出兵马,等着各路的消息。另一边,呼延震纵马连着越过数营,忽然猛地勒住缰绳,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让他昼夜切齿的身影。
刘钦亲身陷阵,自冲出城后已手刃数人,每一刀劈下都使尽全身的力气,以泄这两个月以来困守孤城任人宰割的憋闷愤恨。
那一刀下去,割开皮肉,鲜血横飞,来人身子一旋,喷着血倒地。刚才是谁在城下叫嚣,一次一次迫上来,不取他性命就不肯罢休?
又一刀下去,斫下头颅,高高扬到天上,又滚落在地。刚才是谁向他投石放箭,一刻不停,不给他半点喘息余地,让他那么绝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又是一刀下去,惨嚎声响起来,来人抱着断肢在地上打滚,旋即就被碜磕磕马蹄踩过。是谁围困他足足两月,困得城中饥民遍野,走投无路,以至于易子而食,酿成那般人伦惨变?
杀啊!你们不是一向在我雍国境内横冲直撞,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么?杀!你们不是一向瞧不起雍人,以为两军交战便是杀猪宰羊么?杀!给我杀!这是什么表情,干什么这么惊异,你们以前难道不知道刀劈在身上会疼,脖子断了会死,知道自己的血也是红色的么?
两世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充盈在他身体的每一条血管当中,下意识的,他又回想起那天见到的,呼延震在雍军当中左冲右突、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的场景,不觉将自己想象成他。
虽然眼前这伙夏人极难对付,他血战多时也只前进了数步,和当时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每杀一个夏人,他都情不自禁在心里计数,暗道一句,“还回一个!”
直到——
一道大喝响起,那声音太过熟悉,入耳的一刹那,刘钦便忍不住毛发立耸,下意识在马上团一团身,矮下肩膀,刚刚好避开一箭。
他惊异转头,正见呼延震朝着自己拍马而来,越过夏人,也越过自己身边的雍军,马蹄没有顿上一下,两眼之中满是杀意,像一把刀,就这么朝他直直劈来,眨眼间已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勒停了马,在这样海潮般磅礴的杀意面前,头脑当中空白了一瞬,但马上反应过来,举起刀拦在胸前,连左手也按在了刀背上。
预想中的那一股大力没有击在刀上,身前人影一错,呼延震被人挡在外面。
马背上那道熟悉的背影,那条流着血的手臂,那两只宽阔得好像能担负起一切的肩膀,那条在马镫上微微蜷着的废腿……
陆宁远!
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转瞬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合,生死相搏的关头,刘钦也没有什么当正人君子的意思,打马绕到一旁,悄悄引弓,准备寻机朝呼延震放上几支冷箭。
但两人斗在一处,身躯交缠,他几次抬手,几次又暂且放下,最后索性一箭射翻了呼延震的马。
但附近夏人也不是干看着,见他靠近,马上围上前来,一时劈不动他身上重甲,但也把他座下马砍倒。
刘钦与呼延震同时落地,刘钦因为有亲兵接应,不算狼狈,马上又上了马,呼延震却在地上连滚几圈,躲过陆宁远一串白晃晃的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