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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定效死力,如有未捷,杀身以报,必不让夏人匹马渡江!”

这话刘钦曾听得多了,因此毫不动容,追着他话头又问:“多路指挥使……可都是前者所说的熊彭祖之流么?”

解定方一时没有吭声,下意识看了陆宁远一眼。

刘钦这话意有不善,隐约有追责之意,像是要给陆宁远出气,但似乎又是在说各路指挥使所任非人,不像只针对熊文寿一个。

可指挥使皆是出自朝廷任命,不是他解定方的私将,他一时拿不准刘钦这么说的意思,想了想道:“大将黜陟,必由朝廷审量五材,为官择人,实非臣所敢臧否。”索性把自己摘个干净。

刘钦点点头,看来不愿在这事上再作纠缠,话锋一转又道:“夏人来势汹汹,虽匹夫亦不能宁静。钦忝居此位,上不能分君父之忧,下不能解淮北万民于倒悬,夙夜思及,实难安坐。愿亲领一军同夏人决战,湔洗国耻,兼以报其辱我之仇。如何调度,任凭我公驱使!”

直到此时解定方才闹明白他此来的用意,一颗心放下去又马上提起来,忙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殿下万金之躯,岂能亲逐戎马,万一有失,臣万死难报,此事决计不可!”

刘钦早知他不肯答应,因此本意也并不是想领军与夏人交战,见解定方被他吓住,这才抛出真正的用意,“嗯,既然我公多有顾忌,钦也不便强往,多生事端。听闻睢州一带多有流民,钦愿往招抚,稍分朝廷之忧,如此总不算太过冒进吧?”

解定方微张开嘴,半晌后慢慢合上,看向刘钦的眼里带上几分堪称严厉的审视之色,片刻后全化作了然。

刘钦让他瞧得几乎脸红,忍耐着没有错开眼,仍坦然与他对视。

他久在中枢,对父兄那套驭人之术耳濡目染,前些天对那些将领们拉一下、又打一下,一番恩威并用的手段下来,当即摆弄得他们对自己又敬又怕,唯唯不敢有二言。但是这威是假朝廷之威,至于恩更谈不上半点,一时唬住他们容易,想真正得到他们的忠诚,那还差得远呢。

况且这一套哄得住别人,可哄不住解定方。他武人出身,如今已是总督,升无可升,为人又很迂阔,并不热衷权位,只盼能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不指望着出将入相。自己虽是太子,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作用,他没有巴结自己之处,也就不会咬这钩子。那日席间他不仅一声不吭,说不准还在心中暗笑呢。

刘钦知道话已说到这儿,再说也没有用,看解定方垂下两只老眼沉吟着,也就耐心等在一旁,没再开口,视线随意一转,瞧见案上放了本书,本以为是兵法,仔细一看却是本萧统的《文选》,不由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老头在戎马倥偬之余,竟还有这般闲情雅致。

过了好一阵,解定方才终于松口,“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臣便多派护卫为殿下扈从。如今两军相持,势如犬牙,殿下此去绝不可过于深入,万一遭遇夏人,臣怕接应不及,恐有不测之变……”接下来又是一番叮嘱。

他年纪大了,说话便絮絮叨叨,语速又慢,刘钦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等察觉半晌无人说话,回过神来,稍一回忆,想起来刚刚是解定方在问他此行要选哪些僚属。这一下正中下怀,这才打起精神,正要把心中早打好草稿的几个名字说出,一旁陆宁远却忽然道:“我随殿下一起。”

解定方讶然,“你不是……”

陆宁远摇摇头,“等护送殿下平安回来,晚辈再启程便是。”

刘钦张张嘴,肚里那几个名字就没再出口,向他看去一眼,又转向解定方,笑道:“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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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正值黄昏时分,奔波了一整日,人困马乏,刘钦只驱策着马缓缓走着,头顶扑棱棱一道声音划过,他下意识矮了矮肩膀,抬头望去,一只暮鸦抖开黑色的羽毛从他头顶从此掠过,一收翅膀落在黑森森的树梢间,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他在马上回头,看着身后这条迤逦而行的队伍。前面还是些有马的军士,虽然各自神情疲惫,但队伍还算整齐,往后便全是些拖家带口,互相搀扶着,一脚泥一脚水艰难跋涉的百姓。

队伍里时不时响起小孩的哭嚎声,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引得人心烦意乱,又或是有妇女一边走一边啜泣,声音幽幽咽咽,丝缕不绝。

不住有人摔倒,队伍就乱上一阵,后面的人要么停下来搀扶,要么跟着被绊倒一串,更有些粗鲁汉子,不时离开队伍,沿途拉屎拉尿,然后也不着急归队,总是煞有介事地跑到远处瞭望一阵,任凭军士怎样呼喝都慢吞吞不肯回来。

刘钦不愿再看,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他当初自请外出招抚流民,想为国家做些实事自然是其一,究其本意,其实更多是想以此收揽江北民心,让士民官兵都知道国家有他这个太子。

明摆在眼前的是,陈执中在江南经营日久,树大根深,刘缵借这个舅舅的势,可说小半个东南都握在手里。回建康与他们强争,那是自讨苦吃,唯有在江北打开局面,趁着乱局捞到些资本,日后才能与他们相抗。

刘缵凭借地利占尽人和,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可有一样——他绝不会知道再过一年半,就会有夏国以议和之名逼刘崇让位的惊天之变!那时如果自己还是储君,刘缵就彻底输了。决战的日期已经定好,现在他恐怕还茫然不觉呢。

可他想的虽好,带人离开解定方的总督行辕没几天,就察觉自己实在揽了个苦差。

原先东宫的属官都在建康还没北上,从解定方那带来的几个文士虽然勉强顶得些用,可也架不住这一路上城池残破,流民蚁聚,事务太繁,各个早已分身乏术。

许多州县几经易手,官吏只剩下十之二三,莫说不能主事,即便想要启用他们,可刘钦与之稍一交谈,就觉其简直满腹草莽,实不堪用。

官吏逃亡尚且如此,百姓更是十不存一,虽然凡有人处都已搜刮得恨不能家徒四壁,但打开官仓,真正由朝廷收来的粮米竟然不足数月之用。

刘钦也没心思认真追究少的那大半粮草去了哪里,只是解决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军人马的口粮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更不必提那些担忧夏人再打过来,不肯回到本乡,只跟在他屁股后面寻求庇护的数不清的流民……

在他心目当中,这趟出来,应该是每到一处,都是百姓雀跃,野老欢呼,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士绅望族争先依附,各地官吏望风归位。可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大几千张口等着他填,时日一长,简直不胜其烦,几次在心里暗想,干脆把这些包袱甩掉算了,但顾忌着自己所率乃是“王师”,实在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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