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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股气息,握着剑的手不住地发软。
——过来。
他回头望向深渊,不敢想这股预感是否正确。
魔鸟继续往南飞去,逐渐来到交战的前线。萨特认出那是圣帝亚斯骑士团的成员,便松开魔鸟跃至地面,很快投入战斗。
“那边的情况如何?”其中一名骑士问。
“深渊正在发生剧变。”萨特咽下一口血,忐忑地说出自己的猜想:“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这里已经不行了!”
又一名骑士说。
萨特看向四周倒下的尸体,心中涌上一股浓烈的悲痛,十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变得无比清晰。他拿剑的手抖动起来,几乎要掉在地上。
“我们撤吧!”其中一人说:“团长叫我们拖延时间,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众人慌乱中对视一眼,一致同意撤离的意义。
萨特感受着那阵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双腿好像陷入泥地一般没法动弹。他将剑插在地上,用独臂扶着,浑身都没有力气。
“快上马!”
骑士的声音像隔着水一般模糊,萨特朦胧地感受着,在那些混乱的声音中,一阵规律的啪嗒声显得异常清晰。
“你们先走……”
这时,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般抽出剑往后一挡,不知什么东西撞到剑上,将他撞飞好几米。
那东西发出一声怒吼,萨特挣扎着从混乱中睁眼,眼前形状诡谲的四脚怪物十分眼熟——
“格里希莫夫……”
比起最开始的模样,如今的它已经变大数倍,浑身镶嵌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组织,双眼漆黑一团,宛如深渊的化身。
格里希莫夫似乎有什么目的,死死地盯着萨特。
萨特抽出剑,艰难地接了两下,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魔鸟俯冲而下将他叼至半空中。
格里希莫夫追着他的往前跑去,前方就是正在撤离的骑士团成员。萨特猛地清醒过来,命令魔鸟往深渊的方向跑去。
果然,格里希莫夫的目标是他。它立刻调转方向,也往深渊的方向追去。
魔鸟发出一声啼鸣,在一路的飞行中筋疲力尽。
越靠近深渊中心,呼唤就越是频繁。到最后,来自深渊的呼唤宛如拍在他身上的大雨,雨滴滴答滴答,根本数不尽。
萨特望向深渊中心,一道银色光束从中射出,插入云端,宛如一把利刃。
在最后一次呼唤中,魔鸟失去力气,飞行逐渐变得无法维持。
——过来……过来吧……
萨特模糊地感受着它的呼唤,他看向身下的格里希莫夫,又抬眼看向魔鸟,最后一次拍了拍它的羽毛。
魔鸟感受到他的意愿,逐渐停下振翅。
四周仿佛归于寂静。
萨特松开抓住它的独臂,第二次落入深渊中。
第109章 神迹再度降临
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存在在深渊中。
萨特感受到身体的溶解,先是四肢,再到躯干,最后蔓延至头部,直到双眼。黑晶一一脱落、破碎、在深渊的蠕动与消化中化为乌有。
很快,他的意识如同一滴水落入汪洋大海,彻底与深渊融为一体。沉沉浮浮,没有尽头。
那枚属于精灵的“指环”似乎没有消失,而仍是飘荡着,像夜空中一颗渺小的星星。
——艾德里安……
萨特感受着禁忌魔法的吞噬,意识如漂浮的云雾,变得既轻又浅。
深渊中充斥着黑暗与寂静,萨特分不清此时是否已经引来死亡那一刻,他想起那块碑:
或许等后人为他立碑时,可以在他的名字前加上“圣帝亚斯骑士团”的字样。
或许什么都不要写,只要一块什么都没有的碑……
不……这最终都无所谓了。
萨特感受身体的消逝,意识到自己即将来到生命的最终点。
如果艾德里安与深渊已经融为一体,那么他如今落入深渊,何尝不是完成了夙愿——
以这种形式永远与他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萨特从一片纯白中醒来。
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是仍活着,还是已经到达天堂。他迟钝地感受着,低头一看,失去的右臂再度出现,被深渊诅咒覆盖着的躯干也变回原样,萨特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疤痕、痛苦、创伤都消失不见。
他浑身赤裸着,宛如再一次从母亲的子宫中诞生。
无数个剪影出现在视野尽头,萨特缓步上前查看,竟看见过去的每一个自己:
从呱呱坠地的第一天起,直到失去右臂,再度落入深渊前穿着盔甲的模样。
每一个时刻的他都清晰可见,按照时间顺序,一个个切片长长地连在一起,像一条蜿蜒曲折的虫子尸体。
过去的无数个瞬间组成他如今的模样,而艾德里安曾对他说,人类总是误解自己的过去。
这无数个过去让他走到这里。
萨特定在原地,他的肉体已经在深渊中消散,而此刻,无形的灵魂却仍能感觉到疼痛——
一种炽热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似乎流出了眼泪,是一股从胸腔涌出的热流,汩汩划过灵魂的每一寸,直到从双眼中溢出。
艾德里安曾说,在卢比安卡的世界中看见过去与未来的他,或许此刻的空间正如那时一样。
这是属于精灵种的空间、属于银枝、属于神树的空间。
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存在在神树中,在这里无需担心时间的流逝,如卢比安卡渴求的梦幻乐园一般,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
萨特捂住脸,俯下身,随后脱力地躺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
远处,无数闪烁着的星点逐渐向他靠近,萨特朦胧地感受着,惊觉这些星点或许就是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与深渊融为一体,每一处都是祂,每一处都有祂;而无论如何,又哪里都不会再有祂。
“艾德里安……”
萨特挣扎地爬起来,上前拥住那些星点。
星点像一团尘埃,又像一片薄雾,轻柔地划过他的肉体,接着不复存在。祂的动作带有眷恋,更多的却是宽恕般的温柔。
精灵艾德里安宽恕他的狭隘、宽恕他的执念、宽恕他的放不下。
“艾德里安……”
萨特合上眼,抱着那团虚空,脱离般瘫倒,任由泪水流下,炽热地灼烧着他仅有的灵魂。他想起过去无数日夜,那顶红色的松鼠皮帽子在记忆中尤为显眼。
此刻他仿佛能想象帽子落入山谷的模样,圆滚滚,赤红色的,像颗小球,坠入无尽的地底就再也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从每个方向同时响起一阵嗓音,萨特仔细辨别那阵宛如呓语的声音,迟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