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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云听到自己说。

有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真的够愚蠢, 永远看不穿许洵的阴谋。

就像某本小说里那样,女主角沉浸在幸福的婚姻中, 傻傻地和男主角修成正果, 上婚车的时候,她才若有所失, 抬起头,远远去看日光底下滚烫的柏油路。少年时代已像夕阳西下般远去,所有人各奔前程,傻瓜却相信爱情,走入坟墓。

——至少那样, 他是幸福的。

林在云仍旧倚着门不动。

他在等, 等许洵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谎言, 只要一句“我爱你”。

哪怕这趟婚车的终点, 永远也到不了, 只要这旅程中稍纵即逝的满足, 他还能维持住高兴的神采。

许洵终于开口了:“小云……我真庆幸。”

林在云心头微动,又听到他低声说:“还好,我们相处时间那么短, 短到还没有爱上对方。”

警卫星外,起了薄雾。雾气冷冷的,一直侵进林在云心底,他竟然笑了笑:“是啊。”

林在云慢慢松开手,往外面头也不回地走。

在学校里,机械保养他学得最好,那些零件,他曾亲手摸过千遍万遍,从无错漏。

其实他猜得到车上一定有问题。这辆车不会被其他人启动,因为这是专为他准备的礼物。

林在云在军团长的呼喊中,弯下腰,进了悬浮车。车窗外,发亮的星轨如同缎带,正指引他去往死亡。

最后关头,许洵又反了悔……他等了那么久,从天真到绝望,终于兜兜转转有结果。可是他不要了,他不要这份死前幡然醒悟的爱。

从贫民区到中央区,当初他逃不出帝政厅,却偏要反叛一回,向命运下赌注,输个头破血流。再保有最后一点尊严,林在云不想再回头,去拿庄家施舍的筹码。

他是输光了的赌徒,再回头去,让庄家庆幸他身上还有利可图。他自己都会羞惭。

黑暗里面,林在云沉默着,一双婴儿蓝的眼睛直直望着宇宙的漆黑,他要望见什么,他是否忘记了什么事。

这一生太短,他还没真正品尝过青春美好,爱情热忱,以至于死到临头,可堪回忆的,只有一双碧绿眼睛。

电视剧拍到这里,真命天子就该临危不惧,勇闯虎穴,救下危难中的公主。

可惜那是虚构情节。

悬浮车里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林在云却不肯闭眼睛,他要用这最后短短几瞬,再去回想,再去想这一生。

究竟值得吗。

“正在经过K90星……”

“正在经过K901小行星带……”

在悬浮车即将驶入中央星领空前,剧烈的撞击传来,火星四溅,竟生生逼停。

两辆车相撞的下一秒,前方星轨骤然断裂,地动山摇的爆炸火光烧亮整片轨道。

爆炸余烬中,祁醒喘息急促,来不及去细想,他快速跳下去,抓住悬浮车的轨杆,探进彻底碎裂的玻璃窗,不顾林在云的表情,任由碎片刮裂伤口,他重重吻下去。

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迸出来,顺着这个吻,让林在云也听到,他心跳如鼓。

如果不是他追着他们跑来附近,如果他没赶上……

如果他没有打开那个信封,看到那句未卜先知的提醒。

他吻的这么深,林在云也任他吻,从来没有这样顺从,Alpha炽烈的信息素试探着,勾上Omega。

林在云终于说:“祁醒。”

他屏住呼吸,临时停靠的空间站空气稀薄,激烈的吻后,除了心跳急促,只剩强烈缺氧的窒息感。

“什么?”他轻声问,手指轻轻握住Omega雪白的发丝,借此确认对方脖颈脉搏温度。

之前那些一刀两断绝情的话,祁醒不愿意再去想。

就算林在云是利用他,从来不爱他。他当时那么生气,从第七区一走了之,回到中央星,却还是惦记着这个可恨的Omega。

可能这就是所谓孽缘。既然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爱上这个人,那他再也不退避。

林在云从刚才开始发凉的身体渐渐回温。

又轻轻喊了一声:“祁醒。”

“嗯。”

林在云还是那种犹疑的眼神,静静望着祁醒,中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才终于见到对方。

那世纪末的洪水末日后,还不敢相信他竟劫后余生。

“祁醒。”他又喊了一声,少年还是应了,紧紧攥着他的手,脉搏乱在一起,分不清是谁跳动这样急切。

大起大落原来没有悲喜交加,只觉得脑子空白,如被冷风吹了一夜,视线还是模糊的,看不清周围漆黑,只有面前这个人越来越清晰。

林在云再开口的时候,还是那样连名带姓地确认:“祁醒?”

祁醒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是我啊。”

他困在悬浮车狭窄的黑暗里,透过眼前这张脸,渐渐能看清楚周围。

整条星轨那么安静,亮起的灯全灭掉,只剩下视杆细胞作用,让他看穿眼前的漆黑。原来电视剧里不是骗人,真的会有人赴汤蹈火排除万难,在悬崖边千钧一发抓住他。

许洵不在的日子,他看了那么多三流的狗血剧情,到今天才相信。

“你去哪里了,”林在云终于反应过来,侧开脸,不让他吻了,“怎么现在来……”

他们也没有分别多久,他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现在才来,十年前怎么不是这个人,等他为别人荡气回肠生死相许后已经死了心,这个人却偏要拉起他,不结束人生,再往前面走。

祁醒也不辩解,说:“我在找你。现在才找到。”

隔了一会儿,祁醒脑子清醒了,忽道:“是谁。”

是谁让你送命。

林在云不说话,他便明白了,也不再问,低下头说:“你现在要去哪里?”

Omega冲他微微笑了下,半晌,做坏事前难为情一样,压低了声音。“帮帮我吧,总不能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祁醒的脸隐在黑暗里面,翠绿的眼睛也看不清晰,始终没有笑意。

“你倒痴心。”

哪怕是隐姓埋名,也要给许洵留条生的退路。要说不愱恨,祁醒还做不到那么大度。

林在云说:“我没那么无私,全是私心。”

祁醒的手指慢慢摸到了他的腺体,那里冰凉凉的,没有一丝动情的温度。他雪白的头发都往外面长,有点刺手。

听别人说,这是叛逆的标志。可是这个Omega好像一直准备着,做执政官的听话花瓶。

到现在,才听林在云微笑着说:“殿下,我不能回帝政厅,再去求你父亲帮我,对付我的上个丈夫。那太惭愧,我也不如你天潢贵胄,那么有魄力,连议员也敢打。好吧,我也不想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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