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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论何时何地皆能稳如老狗,坦然自若且有理有据:“她既是我师父,我学她,自是理所当然。”

不,确切来说。

他一直都在效仿她。

若无云见殊,一个从出生到整个童年都在角斗场地下室度过的怪物,哪能生得出所谓的慈悲心?

他这话反倒勾起了阮桃桃的好奇心:“只可惜,第二场梦在师祖将你感化的那刻便戛然而止,也不知后来怎样了?”

她越想越好奇,当即将眼睛瞪得溜圆:“所以,后来的发展是……师尊你一路发愤图强,终得以超越师祖,成为一代传奇素尘仙君?”

这话听得姬泊雪有些忍俊不禁,心道,也不知她私底下偷看了多少话本子,嘴上却只在说:“自是没有。”

彼时的他虽的确被云见殊所感化,后来也乖乖去换了血,可想要改变一个人何其艰难?

他对云见殊只是卸下了防备,仍算不得亲近,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像一只昼伏夜出、整日躲在暗处观察人类的幼猫崽子,一有风吹草动便马上藏起来。

倒是那只笨蛋狐狸,是他唯一见了不会躲的,偶尔来了兴致,还会与他掐上几架,一来二去,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混熟了。

渐渐地,也就与云见殊和玉华峰上每一位师兄姐都混熟了。

只是,与他最亲密的,仍是那只笨蛋狐狸。

笨蛋狐狸且菜且粘人,每日见了他,张嘴闭嘴都是云见殊。

或是兴致勃勃地与他说:“昨日你唤了她一声师父,她高兴得近半宿没睡,你再多唤她几声,让她高兴高兴呗~”

或又是满脸不岔、像个妒夫般在他跟前碎碎念:“她今日出行时,盯着御兽宗那只不要脸的公狐狸看了好多眼。”

“你倒是说说,红毛狐狸当真没有白毛狐狸诱人吗?”

“她若当真是更喜欢白的,我要不要将这身红毛给染白?”

诸如此类,十句话里至少有八句是云见殊,姬泊雪着实被他给吵得头大。

现如今,他留在玉华峰上的目标很明确——混饭吃。

混饭就要有混饭吃的觉悟,譬如说,理应下早课后第一个跑去食堂干饭。

偏生这狐狸总缠着他,念叨个没完。

除笨蛋狐狸外,仙羽门中还有个甚是阴险的娃娃脸也总爱缠着他。

那娃娃脸自称是云见殊嫡亲的师叔,却总偷摸溜来玉华峰,时不时给他洗脑,说上几句云见殊的坏话。

“瞧瞧,瞧你这身衣裳,堂堂关门弟子用得竟是最普通的流光布?我们天机峰最次等的弟子都开始用上等流光步制足衣了,你师父怎就不能对你再上点心?”

“照我说啊,你师尊都已捡了百来号弟子了,她对你决计不是真心,来我天机峰吧,我保证此生只收你一个乖徒儿。”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姬泊雪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自是丝毫不为所动。

虽不大愿意承认,某种程度来说,云见殊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然与母亲齐平。

他虽是个不大听话的逆子,却还没叛逆到要出卖自己的母亲,转而投靠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阴险娃娃脸。

见姬泊雪完全不上套,太上长老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人啊,可不能太老实,机会来了,便得想法子抓住。”

“你若去了我天机峰,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每日快活似神仙。”

姬泊雪只默默将他送来的好东西往自个储物袋里收,依旧没搭理他,并转头便将此事告诉了云见殊。

次日,被云见殊揍得鼻青脸肿的太上长老又来了,磨着后槽牙,桀桀怪笑着:“人呢,也不能太不老实,太不老实,是会要挨揍的。”

尾音才落,他便瞧见姬泊雪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中直呼不妙,正要跑路,转头便瞧见了早早提剑埋伏于此的云见殊。

于是,在姬泊雪的围观下,他又结结实实挨上了第二顿揍。

自那以后,太上长老便与这黑心肝的小子杠上了,日日来行拐骗之事,却日日被这小子连坑带骗。

……

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直至玉华峰满门覆亡,扶危剑终还是被他所继承。

而他,亦生生将自己从一个只想混饭吃的逆子活成了世人眼中不怒自威的素尘仙君。

这便是姬泊雪的过去。

与阮桃桃在原著中所看到的只言片语大相径庭。

听完这些,她沉默了许久。

有很多她从前所不懂的东西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姬泊雪身上的割裂感,与一丝若有似无的自毁倾向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目光沉沉,问了姬泊雪一句本不该由弟子说出口的话。

“那么,师尊你可否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在为谁而活?”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玉华峰已故的196名师伯与师祖?”

“又或者说是,在为整个仙羽门而活?”

“我从未见过似师尊你这般不要命之人,若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何至于此?”

“可若是为了玉华峰已故的196名师伯与师祖而活,便更不该视自己的命为草芥。”

说至此处,阮桃桃又陡然拔高音调:“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未将我与玉华峰上的398名师兄姐当一回事?”

“逝者已矣,你若仍沉溺过去,于我们这些仍活着的人而言,又何其公平?”

阮桃桃从未这般生气。

既是在气后知后觉的自己,更是在气全然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姬泊雪。

“师尊你又可曾想过,倘若那助眠丹真吃出事了,弟子便成了亲手给您喂毒的凶手?”

姬泊雪收回落在阮桃桃身上的目光,又翻开一本未批阅的奏折,不甚在意地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我让你吃的。”

“对,是你让我吃的。”

“可我为什么要吃这个,师尊你难道不知道吗?”

“若非我胡乱折腾,你便也不会莫名其妙与我互换身体,若没互换身体,便也不需要吃这么个玩意儿。”

“我才是那个把事情搅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这等情形下,你竟还瞒着我,让我用你的肉身服用这么危险的丹药?”

“你真以为我只会闯祸,不懂愧疚吗?”

姬泊雪终于停下手中动作。

抬眸,颇有深意地瞥了阮桃桃一眼:“能从你口中听到‘愧疚’二字,为师当真甚感欣慰。”

阮桃桃:“……”

“别故意扯开话题,我们现在是在说丹药!丹药!”

姬泊雪又不说话了,眼见书案上最后一封奏折也被批完,随手拿了本书握在手中翻阅。

只是,他那本书若没拿反,便能演得更逼真。

阮桃桃险些被气笑。

正要迈步上前,撕破他的丑恶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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