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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糊弄着。

然而左手上埋着滞留针,空出来的右手光是举着电话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张渊当然读到了来电显示, 知道电话是家里打来的, 默默探身握住季苇一颤抖的右手给他借力, 却又特意把脸偏过去。

听总之是听不清,看也不去看。行为上把尊重季苇一家庭隐私做到极致,心中的想法却很矛盾。

在屏幕亮起来那一刻, 他明明是期盼着事情如季苇一所愿, 不要被发现什么异常才好。

可随着电话接通,内心深处却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如果现在被发现的话……

不是他强迫的, 是他们自己发现的。

有家人在身边, 季苇一应该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但是……

耳畔传来的声音都闷闷地很模糊,看不到季苇一的脸, 不仅失去了能判断说话内容的口型, 就连表情也看不见。未知造成的紧张感让他掌心里渗出汗来,和季苇一手上捂不热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好像在手掌里攥着一条小蛇。

滑溜溜的, 纤细脆弱,太用力会让他受伤, 松开手又担心他跑掉。

季苇一倒无暇觉察张渊对自己的手指产生了什么无端的联想,注意力全在应付电话上。他太虚弱,撒谎得打起十二分精力来才行。

季津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罕有的疲倦,多少透着点无奈:“还早了,接下来马上是头七,前前后后还得折腾一个多月。哎哟,我看梦初忙得快连难过都顾不上。”

他父母尚在,陈梦初儿时家里就离异,两个人谁都对办丧事没什么经验。跟何况他俩刚结婚不久,季家的面子在这里,无论是婚礼还是葬礼最后都会变成社交场合。

人走了还有身后事,生者竟然比逝者更需要这种东西。可是活人的思念无论烧掉多少东西还是无法抵达彼岸,甚至连缅怀凭吊都在琐事中消磨。

季苇一难免想起桦城凛冽干燥的寒风,塑料袋里闷死的鱼,荒腔走板的二人转——他和张渊正是在那场闹剧一样的葬礼上相遇的,最终或许也要终结在他的葬礼上。

到那时,他的身后事又将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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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冒出个念头:一回生二回熟,这下倒是所有人都很有经验了。

电话那头的季津本来就习惯了对着弟弟自说自话,起初并没发觉季苇一的沉默里有什么异样。紧跟着又提了几句葬礼的事,半是抱怨半是感慨。说完才想起和季苇一聊这种事似乎不太好,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行了,忙也忙不到你头上。脾气闹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吧。”

季苇一看一眼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心说这次倒也还真不全是他自己不想回家。非要在回家和住院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把票投给前者。

闪烁其词哼哼两声:“我不在京城……”

被季津一口戳穿:“你身份证都没提示购票信息!”

“开车,跟朋友去外面散散心。”季苇一口气瞬间不耐烦起来,半真半假的,倒把闹脾气演了个十成十:“找我有什么事?”

总感觉按照他哥一开始的口气,不像是兴师问罪立马要抓他回家的。

季津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朋友还陪你散心”,终于说起他的正事来,“你叫我打听的事,查到了。”

“什么事?”季苇一脑子里转一圈,只得到一片空白。最近他生活中堪称跌宕起伏的事情太多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托过季津什么事。

也可能供血不足大脑缺氧,人就会变笨。

“你之前在桦城碰见的那个、、属相跟你很合的那个,”季津半天没想起来张渊的名字,光记得此人尚且有个吉祥物属性,“你不是说要找一找他爸在哪儿吗?”

“问到了?”季苇一恹恹的精神为之一振,颇有些惊喜。他不太确定自己目前这种至少还能保持相对活动能力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如果希望张渊能长远在这行发展下去,在他彻底对事情失去掌控之前,至少想要替张渊解决掉最大的潜在麻烦。

“问到了。”季津话里话外多少带了点办事还不是要求你哥的味道,“已经死了。”

“死——”季苇一嘴里刚出个气声,立刻把话咽下去。朝张渊看了一眼,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压低声音询问详情:“是怎么……”

“猝死,一年多了。据说已经再婚了,估计新家庭怕有什么财务纠葛,特意也没找他的大儿子。”季津轻描淡写道,“这下好啊,你不是送他去拍戏了吗,省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人死万事皆空。”

季苇一胃里猛然一缩,淡淡血腥气顺着喉咙涌上来。有几秒钟好像噎得自己发不出声音,半晌才答:“嗯。”

季津又开始念叨,张渊这位五毒俱全的渣男爹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提一嘴就当完成所托,说来说去还是催季苇一回家:“你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开车能到的地方能有多远?赶紧回家!这半年冯叔去世你心情不好,家里顺着你,你也不能越来越过分……”

季津说了半天,却只有那句“人死万事皆空”在季苇一脑海里不断盘旋。

明知道季津说的没错,倘若张渊只是他一眼相中选来拍戏的演员,倘若这件事发生几个月以前。即便碍于社会准则和礼貌不会表露出来,他当然会在心里因为少了个麻烦而暗自窃喜。

那不是个好人,那只是个麻烦。这一点毫无疑问,对他是这样,对张渊更是这样。

只是……只是……

他仅仅只是离死亡太近了,近到任何有关生命离去的消息都让他无法抑制地联想到自己身上。

胃里的绞痛越发清晰起来,担心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呻/吟出声,季苇一不等季津说完话,低低抛下一句“知道了”就挂断电话。

张渊察觉到自己拢住的手指失了力气,略一放松,手机就直直掉在枕头上。

转过脸来的时候,季苇一的脸已经因为疼痛呈现出黯淡的青白色。上牙咬着下嘴唇,深深嵌进肉里。

“哪里痛?”张渊急忙去摸他的心口,伸手要去够床头的呼叫铃。

“别。”季苇一猛然拽住他的袖子,埋在皮肉里的滞留针在血管里被牵动,瞬间爆发出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嘶——”

张渊连忙捧住他的手,针头埋在里面,他不敢碰,只好来来回回捋着季苇一颤抖的指尖:“别急,别急。”

又去掰季苇一的下巴:“不要咬。”

手上的疼痛沿着血管往上攀,加上水肿,半边手臂都跟着颤抖。胃一痛,心脏也跟着不舒服,叠加起来,嘴唇上的痛倒真的算不了什么。

被强按着下巴把下唇松开,季苇一才发觉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来流进嘴里。

张渊用拇指指腹擦了擦,指纹摩擦伤口,血液在季苇一失色的唇上晕染开来,反而让季苇一看起来添了几分气色。张渊下意识一再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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