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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诀看了她一眼,她谈起这件事,表情好像不是很在意。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记得,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不过我妈妈没有怪我,每回我惹祸,她都不会生气。”

“她人很好,是个很好的妈妈。”

“邻里的人都说,我这样顽皮的孩子,不像她亲生的。”

“说着说着我就信了,之后还缠着问过她好几次。”

每次高海臻这么问时,母亲都会露出恍惚的表情将她抱进怀里,说她就是她的孩子,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那时她不懂,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懂了,这句话,就不再是原来的意思。

听她谈起这个,钟明诀记得那天早晨自己在她的床头,看到过一张照片。

是十一二岁的她,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照。

那时候他没有很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只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的确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可现在想起来,钟明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他说不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他年少时也曾经问过母亲。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不然怎么能忍得下心几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

但母亲只说,父亲不让她探视他。

他信了,但后来钟明诀发现,不来只是因为她有新小孩了。

再后来,她又离婚了,对自己才又开始关心起来了。

当她进入第三段婚姻时,这零星的关心,自然而然地再度消失了。

父亲对他的关注,也因为钟念玺他们的长大,分散了许多。

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快一个小时。

可夜色在这一个小时里似乎没怎么变过,人还是那么多,热闹也还是热闹的。

走过一座桥,他们来到腓特烈大街,街头艺人常出没的地方。

街边有人在小提琴演奏钢琴曲改编的爵士乐曲,驻足的人,将他围成了一圈。

他们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而是站在不远处,听这首曲。

“以前初中的时候我也想学过小提琴。”

高海臻说。

“后来学了吗?”

钟明诀问。

她摇头,“那个年代,小提琴课很贵。”

钟明诀微微蹙眉,他没想过,她曾经也有过为金钱烦忧的时候。可在他看来,自己从小到大的富足生活,似乎也没有比她过得快乐。

小提琴的余音落下,留下一片黯然。

听完,两人找了个咖啡馆歇歇脚。

“现在喝咖啡,你就不怕睡不着吗?”

听她这么说,钟明诀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的确不是喝咖啡的好时候。

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他平常睡觉的点,可今晚的时间那么少,他不想浪费在睡觉上。

“你困了吗?”

高海臻笑了声,“我睡醒来的。”

“那就喝吧。”

点了两杯咖啡,两人拿上号码牌,找到位置坐下。

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见勃兰登堡门。

暖黄的灯亮着,像柏林的金色灯塔,照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

牵手散步的热恋情侣,踩着滑板一扫而过的朋克青年,刚从写字楼下班满脸疲惫的西装精英,以及抱着满袋子面包和身旁的老伴说话的老人。

他们从四方的窗前走过,玻璃隔绝了他们的声音,如电影里的空镜,推动着夜晚进入下一段剧情。

“以前我有想过,如果不需要继承公司,会去哪座城市定居。”钟明诀让画面有了声音。

“想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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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想笑一笑,可嘴角的弧度是那么勉强,“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所以觉得费心去想,就是在浪费时间。”

高海臻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现在可以想一想,咖啡送来之前都是可以浪费的时间。”

钟明诀静默了一会,似是在思考,可最后却没给出答案,而是将视线从桌上插着的玫瑰花瓶里,转移到了玻璃的倒影上。

高海臻今天没有戴眼镜,她的脑袋靠在窗边的粗花布帘,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窗外的路灯和店里的光都是暖黄的。

暖黄的光,仿佛能将一切变得柔软。

在这片柔软里,钟明诀的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他想,他会住进这片玻璃,住进她的倒影。

“晚上好,两位来自东方的客人。”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她的口音很别扭,带了些西部风味。

两人的视线齐齐朝她望了过去,她长着一张典型的西部女人的脸,金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极为特别的,是她的鹰钩鼻,配合着脸上恰到好处的皱纹和黑灰色的斑马纹长褂,整个人看起布满了神秘的气息。

“如果等待的过程中很无聊的话,可以让我为你们占卜一次塔罗牌吗?”

因为口音的问题,两人听了两遍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钟明诀本来不信这些,但今天,他忽然想信一次。看了眼高海臻的表情,见她似乎并不排斥,他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了。”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团发旧的红布,布上印着佩兹利纹样,看起来像是用了很久的一块布。

打开红布,里面则是她用来占卜的塔罗牌,跟这块旧布比起来,塔罗牌倒是意外的新。

将布铺在餐桌上,她指尖掠过牌面,将整副塔罗牌分成三叠,而后又交错叠放。

塔罗牌在她手中,像一团无形的命运丝线。

“冒昧地问一下,两位是什么关系?”女人问。

钟明诀一愣,下意识看向高海臻。

他忽然也很想知道,在她心中,他们是什么关系。

同事,朋友,普通朋友…

还是,一个他想听到的回答?

可没想到,高海臻却给了他一个预想不到的答案。

“他是我哥哥。”

女人笑了笑,道:“女士,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哥哥,所以请不要欺骗我,这样会影响我的判断。”

高海臻扬起眉,“为什么会认为我在骗您?”

“因为您和这位先生长得并不相像。”

“那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呢?”她继续追问。

听到这句话,钟明诀眼皮一跳,想要出声否认时,就听见女人十分笃定地回答了她。

“不,他不是。”

高海臻撇撇嘴,“好吧,他的确不是。”

女人将目光重新对准钟明诀,“请在心中默念您想问的问题,关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但只能问一个。”

限定的一个问题,让他抉择了许久。

过程中,两人点的咖啡端了上来。

在这个插曲里,他默念着心中的问题。

等服务员离开,钟明诀这才抽出来三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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