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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事。”
半晌后,姜殊才慢慢转回头,直直地盯着傅煜的眼睛,声音冷淡而克制:“傅煜,一个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傅煜怔怔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四目相对,姜殊声音更低了些,语气却愈发严厉:“傅炜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当初他对你动手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以你的判断力和决策能力,根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更不能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傅煜抿紧嘴唇,默默低下头,额前凌乱的碎发顺势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姜殊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她顿了顿,声音里的情绪逐渐变得浓烈起来:“你知道我这次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从里面捞出来吗?你知道我这几天心里有多难熬、多担心?如果不是傅炜的计划有破绽,如果不是我恰好有人脉能帮上忙,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怎么样?”
傅煜依旧低着头,喉咙哽了一下,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姜殊的眉头皱得更紧,她随手扯来一把椅子,稳稳地坐到他面前,让两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高度:“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希望你明白,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傅煜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踌躇着,神色中带着几分迟疑与无措。
他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姜殊,嘴角勉强地牵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声音低而喑哑:“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懂归懂,我做不到。在我心里,他始终还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弟弟。你别看他现在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于死地,其实小时候的他很乖巧,也很粘人,总爱一边笑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追在我身后喊‘哥哥’。”
姜殊听着,心底微微一颤。她安静地注视着傅煜,没有接话,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将那些压在心底的话一点点掏出来。
傅煜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其实一开始,我对傅炜没什么感情。他母亲陈斯月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心里只是隐隐觉得不自在而已。可自打傅炜出生,这种不自在就变成了真正的孤立感。他们三个组成了新的家庭,而我成了多余的外人。”
他说到这儿,目光微微黯淡下去,神色里浮起隐秘的孤独:“小时候哪里懂得这些?只觉得难受、委屈,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于是便把那些莫名的怨气全撒在了傅炜身上。他一靠近我,我便觉得厌烦,总想方设法推开他。”
傅煜顿了顿,嘴角又勾起苦涩的弧度:“可他那时候那么小,根本不知道我在抗拒什么。我越是不理他,他反而越黏人,乖巧得要命,怎么推也推不开。”
他闭了闭眼,像是终于触到了内心某个被他藏得很深的地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记得有一回,我爸因为一件小事训斥我。我当时气得不行,谁也不想搭理。傅炜察觉到我不高兴,怯生生地凑过来想要安慰我,可我却当着他的面,狠狠摔上了房门。”
傅煜稍稍停顿了一下,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我本以为他被我吓到,会哭哭啼啼的跑开。结果几个小时过去,等我再次打开门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坐在门外,靠着墙睡着了,小脸被压得泛起几道通红的印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颗糖。后来我叫醒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像是忘记了我之前的态度,笑着把糖塞到我手里,奶声奶气地说‘哥,你别生气,吃糖’。”
姜殊听到这儿,心口忽然被某种温柔而酸涩的情绪刺了一下,堵得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暗流在无声地翻涌。
傅煜目光依旧低垂着,眼底泛起疲惫与迷茫:“再后来,我爸决定送我去寄宿学校。离家的前一晚,他突然抱着枕头跑进我房间,非要跟我一起睡。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舍不得我,说着说着便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到这里,傅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像是被那段沉痛的往事死死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唇角勉强牵动,挤出一丝酸涩又自嘲的笑,眼底却已涌出一层雾气:“那时候,我还一本正经地哄着他,说等我们长大了,我一定带他离开傅家,我们兄弟俩再也不分开……”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茫然地望着姜殊,眼底透着强忍的痛苦与无措:“你说好不好笑?小时候互相许下的承诺,现在却变成了刀刀见血的争夺与伤害。其实我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兄弟之间少不了要争夺利益,彼此是天生的敌人,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关,我总想着……”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骤然哽咽,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内心不断翻涌的痛苦。滚烫的泪水终究从眼眶滑落,他急促地吸了口气,声音颤抖而无助:“当年那么可爱懂事的孩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我到底……把他丢在哪儿了?”
姜殊看着傅煜这副样子,只觉得胸口狠狠一痛,仿佛有根细密的针扎进去,疼得密不透风。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失控的模样,那些平日里被他层层掩藏的伤口,如今终于暴露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她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随即再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傅煜揽进怀里,手掌柔柔地抚过他的后背,低声哄道:“没关系的,傅煜,这不是你的错。”
傅煜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一愣,身子僵硬了一下,却在下一秒瞬间崩溃,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而出。他肩膀颤抖着,将头埋进姜殊的颈窝,闭上眼,任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是这样,你也是,”他哽咽得厉害,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扫在姜殊的耳畔,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怎么都这么狠?不论曾经多深的感情,说不要就彻底不要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此时此刻,所有的伪装、尊严与自持都被他无意识地丢弃在了一旁,只剩下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与怨怼。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陈旧而荒谬的盒子,里面装满了那些别人早已不要的旧物。
可笑的是,那些东西明明已经被丢弃,他却始终舍不得丢掉,执拗地攥在手心,痴痴地盼着有一天对方转过身来,向他开口讨要。到那时,他再带着完美的姿态,装作云淡风轻地交还到对方面前。
姜殊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心底某道紧闭多年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那些萦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日恩怨,都在这一刻悄然退去,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最真实、最纯粹的灵魂。
他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青年,不谙世事,茫然又委屈地站在原地,固执地等待着谁能把他拉出这场早该结束的苦难。
她缓缓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傅煜的脸,指尖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