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6
得到满足的男人就是神清气爽,奉颐刚下楼,透过一扇落地玻璃窗,就看见他正在同一陌生男人交谈,姿态随意闲散,时而颔首,时而笑言,言辞神情间多了些点拨意味,不难看出是对方正向他请教,亦或是同行之人讨论着行业内变。
奉颐了解他,他一向是个健谈的人,尽管有时候很少说话,但一开口,便能抓住问题核心。
她从小到大都最喜欢同这种人说话,三两拨千斤,不累人。
今夜他穿得也随便,就裹了件黑色大衣,连围巾也没有,放在路上只会令人觉着这是个形象还不错的男人,但若要猜度他的职业身份,至少从今日衣着上难以分辨。
奉颐避嫌,见了人后压低帽檐,裹紧围巾,从这两人身后绕过去。经过赵怀钧后背时,十分自然地低声咳嗽两下,像位真的感冒生病了的路人。
逼真得毫无表演痕迹。
赵怀钧还同那人交谈着,可那话说着说着,人就乐了。
他笑得肩头微耸,对面的男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奉承有了效,也跟着笑,顺着话往下继续带。
奉颐以为他还得停留一会儿,谁知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跟上来。
她刚准备顿住脚,一只手便从后面伸来搂住了她。
“嘛呢,鬼鬼祟祟的。”
男人蕴着笑意的声音响在头顶。
奉颐一下就弹开了,恨不能退出五里地:“这附近多的是剧组人,你注意点。”
搞了半天鬼鬼祟祟在这儿呢?
赵怀钧觉得好笑,气歪了嘴:“你我人尽皆知,注意什么?”
“谁跟你人尽皆知了,我没承认呢。”
“臭丫头,你就装吧。”
这话引得奉颐瞪他好几眼。
两人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不知为何,奉颐就不爱别人调侃她与赵怀钧。
想不出到底什么理由,算她矫情得了。
她吸了吸鼻子,全是冷空气。于是转过身轻踢了他小腿一脚:“光秃秃的,你不冷啊?”
她难得关心人,可惜某人被她气了好几道,故意同她叫板来劲儿,斜她一眼,满嘴跑火车:
“冷啊,可我这不等着您给我送围巾呢嘛?等得西北风都灌进来了。”
奉颐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那眼睛在路灯下亮得跟天边的星星似的,都说演员的眼睛最漂亮最会说话,瞧着是不假。
赵怀钧瞧入了神,忽然就没兴趣同她较劲,乐呵呵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循循善诱:“你要是真担心我冷,就上车去吧。车上暖和,上面还有阿姨今天特意烘的你最喜欢的小饼干,那个吃了不长胖。”
饼干哪有不长胖的,哄人上车也不找个正经的理由。
奉颐顶他一肘,强行转移话题:“你陪我走走吧,饭后消食。”
接着不分由说地往前走去。
留赵怀钧一个人落在后面愿望落空,双手往衣兜里一揣,哼笑一声,颇有无奈。
晚上这附近人烟稀少,要是有耐心,沿着这条运河一路走,还能走到一处湿地公园。
赵怀钧跟上来,同她并肩,慢慢地、毫无目的地散步行走。
北京十二月的风挺冷的,奉颐裹紧自己衣服的同时不忘张望张望身侧的人。
对方挺拔舒展,没半分冷的样子。
到底是男人女人体格不同。两人睡一块时到了夜间体温差异便大得很,有时候奉颐能被他抱得一身汗,难受得直想推开这人。
担心多余。
奉颐收回眼,不再管他。
她随口问起他消失的这两个多月去了哪里?
赵怀钧说一直在英国。
可不是集团有事儿么?怎么人在英国?
奉颐多想了一道弯,却顾着兴许瑞泰事多繁杂,没细问。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临河长椅旁,奉颐顺势坐了下去。赵怀钧见状,嘲笑她体*力不行,这才几步就累了。奉颐才不同他嬉皮笑脸,只说不想走太远,待会儿就回去了。
赵怀钧莫名笑了两声。
很轻。
深夜树下的温度低,人说话时有白气成雾。从奉颐的视角看去,路灯昏暗不清,他的轮廓也被这阵笑声白雾淡化模糊,看上去像隔了一整个朦胧的梦境。
他落座在她身边时,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冷不冷?”他的暖掌握住姑娘早已冰凉的手,放在唇上温了温。
那动作自然得好似一开始就知道她手是冰凉的。
奉颐怔然,也是这一刻突然发现这动作有多熟稔自然。
该说不说,这样子真像一对伉俪情深的年轻夫妇。
这还是奉颐头一回同人处这么长时间的对象。
她从二十三岁认识他,跟着他,到如今,不知不觉的,都五年了。
大概是相处得久了,二人常年的水乳相融导致互动时姿态有异于常人的亲昵。
心上一道暖流滑过,她眨了眨眼,顺从着他的动作,将手揣进他大衣口袋里。
他口中说起上次甘晓苒为那教授做的傻事。
奉颐就当一桩风月八卦,听得很认真。
他们就在这个冷气成霜的冬夜里,如同俗世中的普通情侣一般相依相处,拿时间作消磨工具,也作拦路大石。
直到她脚被冻得开始微微发僵,才舍得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瞟了一眼手机,看见常师新竟然在深夜发了几则关于此次入围金骥奖的事宜。
大晚上的谁还看工作群。
压根没人跟着回。
奉颐收了手机,想起那天他斥骂她的那席话,至今想想也还是觉得错愕。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旁边的人觉察到,偏头来问她:“怎么?”
一阵河风吹过来,奉颐往他身后躲了躲,说了句没什么:“……就是觉着,常sir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没有多说,但赵怀钧到底是经历更多,只纵观那张郁郁的小脸,便猜出了大概。
他伸手轻扣住她后脑勺,狎眤着上下轻揉,温声告诉她:“常年做决策的人,秉性会有所改变也不稀奇。当一个人肩负着上百口人的生计时,温和的面具往往是最先被丢弃的。这是组织生态的法则。”
奉颐颔首,表达理解万岁。
也就没同他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出口。
她想,这个世上就是有两种人的。
一个是现实主义,一个理想主义,两者水火不容,各执己见。
她知道人为己活,应该现实一点。但还是想在这个残酷无情的社会里,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理想主义。
譬如,从始至终。
从始至终的为人,从始至终的友情,或者爱情。
即便遇上许多冲突时,这样很可能会被别人骂成“幼稚”“天真”“意气用事”。
可没有关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