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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里屋——

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瘫软在地。

满屋子血淋淋的污迹!

靠近门口躺着的是西烛的母亲,浑身血迹,双手死死抓着外门沿,似乎想找外界求救,却就此断了气。

如同地狱一般的场面,惊得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外退。

可就是那一刹那,她想起了西烛。

西烛还在里面!

西烛。西烛。

她爬起身,颤抖着小声叫着。

她鼓足了勇气往黑漆漆的屋内挪步去,踏过一地血污,终于在卧室里见到了西烛。

还有她那个同样断了气的裸着身体的继父。

西烛缩在床底角落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中有深深的意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呆滞地瞧着她,似乎在分辨这到底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还是奉颐真的来了。

直到奉颐彻底瘫软,跪在他们面前。

西烛绝望无力哭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是妈妈锁的门……是妈妈……”

她还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一垂眼,便看见西烛脖子上的淤青。

以及,那条正在往她脚底蔓延的新鲜的粘稠血泊。

奉颐惊恐抬头,赫然看见西烛手边躺着一把水果刀,她的手腕早已经被破开一条大口,口子仿佛喷涌的泉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那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奉颐猝然落下一滴泪,咬着牙,终于骂出了那句憋在心头多年的话:“他们就是畜牲!”

然后她慌乱地摸到手机,颤抖着打了120,报出了这个地址。

那一刻她思维异常清晰,她想起救护车开不进这个小巷子,她得将西烛背到外面的马路上去。

她慌乱之间找到一块布,紧紧包裹住西烛的手腕,口不择言地重复:“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西烛却努力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声说:“可是熙熙,我不想活了。”

那个畜生拿着她换衣服的录像还有许多照片卖了好价钱,甚至威胁她,若不长期保持关系,他就将她的联系方式散在外面……

有的时候真是觉得,人这一世活着太累,有可能死掉会更轻松一点。

既然如此努力地活着却还是要被这两个恶鬼拖下地狱,那就一起死吧!

可奉颐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把西烛扛上肩,平时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姑娘,那天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硬生生地背着她跑出门去。

那一年的扬州可真冷啊。

奉颐朝着救护车开来的方向,背着西烛在扬州的街上一路狂奔,血撒了一路,在白雪皑皑的地上犹如绽放的玫瑰花,从开始的密密集集,到最后越来越稀疏。都快流尽了。

西烛好像还在说什么,声音却越来越小,小到她心慌得不行,崩溃得在雪天里大哭起来。

她恨自己跑得太慢,在心底里催促自己:奉颐,快点啊,再跑快点儿啊……

可这段路怎么这么远呢?好似蜿蜒弥漫起一场大雾,任她如何拼命奔跑,也永远看不到尽头。

她泪眼模糊得看不清前方的路,哽咽着话不成句:“西烛,你要是睡着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我……”

西烛早已经奄奄一息,耷拉在她肩上。

似乎努力笑了一下,用尽力气回道:“那你……就再站得高点……这样我投胎……以后……也能看见你,认识你……”

“熙熙,谢谢你哦……”

我这贫瘠、渺小而又无望的人生里,最亮的小灯塔。

西烛是在她背上断的气。

断了气的人可真重啊,好像比往常重百斤,重千斤,压得她承受不住,跌跌撞撞了几步后,终于摔在地里。

她失声痛哭出来,歇斯底里地呼喊:“西烛!你醒醒!你醒醒!”

仿佛这样就能把西烛叫回来。

可西烛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的后来,她有许多事都忘了。

过度的悲痛导致身体自动开启防御机制,她忘掉了那份锥心的疼,忘掉了秦净秋是如何仓皇从医院接回了她,更忘掉了那一日的医生们到底是怎么从她背上接过的西烛,西烛到底有没有被抢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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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学四年的漫漫时光。

这四年她没有再回过故乡,而秦净秋好像也变了一个人。但那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她被迫跟随着生活这股洪流前进,生活从最初的缺了一块儿,到后来麻木地接受并习惯。

就如同一个正常人在好好生活。

除了那年,有个舍友在张国荣忌日那天哭着悼念,同她们讲,据说哥哥跳楼那一天,给他的经纪人打过一通电话,大致意思是你来接我一下。

说完一跃而下。

奉颐很早便听过这个说法。

但她还在舍友话落的那一刻,突然一下就哭了出来。

那天她哭得不能自已,最后舍友们不得不轮番上阵安慰她。

大四那年,身边所有的同学都在奔赴前程。

有的同学签约了大公司,有的同学留学海外,有的同学被安排进了歌剧院,有的同学创办了一个工作室,扬言要做全中国最好的音乐。

而奉颐捏着那张已开始泛黄的歌词本,想了一夜,次日起床后,她做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去跨行,去演戏,去见李蒙禧。

她要把那首歌亲自唱给他听。

二十二岁正是勇敢无畏的年纪,她没有意识到那件事——这个决定了她一生的选择,当时就那么义无反顾轻而易举地做了。

而现在呢?

后悔了吗?

半梦半醒之间,奉颐恍若看见了故人身影。

一程山水,不知她何时接到友人如今失落的消息,风尘仆仆地赶来这里。

她拉开窗帘,刺眼的光刹那占满整个房间,惹得奉颐眼睛一疼,不耐地嘟囔一声。

她却我行我素,最后走到奉颐床边,扶着她额头,弯弯的眉眼,轻声唤道:

“熙熙,天亮了。”

少女声音熟稔又柔和,与曾经每一次鼓励她超越自己不要放弃自己时,一模一样。

奉颐猛然睁眼,起身。

天真的亮了。

宿醉后的报应就是头还在疼。

眼睫湿漉漉的一片,她抬手去拭,却忽然听见屋内有人缓慢行走的声音。

那人逆着光,一步一步走向窗边。

窗帘掀起一丝光亮,恍恍惚惚之间,背影竟然令她分外熟悉。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愣神之间,不禁叫出:“西烛?”

那道身影顿了顿。

赵怀钧转过了身。

【作者有话说】

西烛:熙熙别哭,我物色了一个继承人

第23章

◎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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