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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咱们的马都在这了,都是从幽州来的良马。”马商陪笑。

“好了,你这老货去忽悠旁人去吧,老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心里门儿清,识得真货!”

罗市挥手把马商赶开,一脸不耐烦。

马商见遇上了行家,神色一窘,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也不再多言,灰溜溜地转身,自顾自去招揽别的主顾了。

“这些商贾狡猾的很,他们会忽悠不识货的新人买病马,有些马模样看着还好,可买到手三五日就会发病”

罗市嘴里向陈昭传授经验,双眼却已经贴在了马上,两条腿不由自主往院子里走,神色狂热,每一匹马都要上手摸一摸。

被扔下的陈昭无奈摇摇头,自顾自挑选起了马。

她的首要要求就是平平无奇。

陈昭想起了演义中的一段趣事。曹操兵败被马超追杀,追兵曰“红袍者曹操”,曹操就立刻扔了红袍;追兵曰“长髯者是曹操”,曹操就割了胡子;追兵曰“短髯者是曹操”,曹操就用布包着脸逃跑。

她要挑选一匹平平无奇的马,万一哪日被追杀也不至于后面追兵说“骑白马者陈昭”“骑黑马者陈昭”。

陈昭走向了几匹棕红马,然后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

罗市揪着两个头戴黄巾的男人大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鹌鹑一样的庶民,他把两个人往地下用力一甩。

“我逮住了两个欺压庶民的贼!”罗市兴致冲冲。

“咱们问出来他们的头儿是谁,今夜就摸黑去把那人揍一顿!”

罗市很亢奋。

这下总能找到倒霉蛋和自己一样挨揍了吧!

陈昭目光徐徐扫过,瞧见跟在罗市身后的几个庶民,应当是两伙人,两个身上衣着麻布,三个年纪略小的少年郎身穿细布,腰间佩剑。

一个身着麻布的庶民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身体抖的像筛子。

“发生了何事?”陈昭目光落在一个面色沉稳的少年郎身上。

受害者和加害人谁说都不合适,要找证人来说。

“这两人要抢马,抢马不成就动手打人。”佩剑少年指着坐在地上还一脸不服气的两个黄巾士卒道。

“你二人为何要抢马?”陈昭看着这两个黄巾士卒没有趁机叫嚣解释,心中已经有了判决。

形势比人强,要是他们有理早就嚷嚷开了。

“我等是奉地公将军之命寻找良马。”一个黄巾士卒桀骜仰着脸,一副根本不担心会收到处理的模样。

陈昭颦眉,居高临下冷淡道:“地公将军命令尔等抢夺马匹,不成就要打人?你可知军规三条?”

“我等是受”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陈昭打断了二人辩解,眼神冷峻。

“是。”二人底气十足。

陈昭露出了一个冷笑:“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地公将军府邸当面问他。”

罗市一激灵,意识到了不对,伸手拉住陈昭:“不对,咱们得再问问,倘若这几个人是自愿要把马献给地公将军的呢?”

他得制止阿昭的浑劲。张宝是他们师叔,隔着辈的长辈,为了两个庶民去质问自家师叔,这也太荒唐了。

害怕陈昭又犯浑劲,罗市连忙质问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庶民:“你们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还不快把实话一一道来!”

“不行。”陈昭打断了罗市,她冷冷注视罗市,“罗渠帅问他们姓名,是要事后报复他们吗?”

罗市被这声生疏的“罗渠帅”惊出了一身冷汗,干巴巴解释:“我不曾如此想。”

“姓甚名谁与对错无关。”陈昭示意几人跟上她,她出门带的随从已经把那两个黄巾士卒压住了。

脸上还印着红彤彤一个巴掌印的庶民哆嗦一下,口齿不清道:“我、我不计较这事了是我的错”

一直旁观的几个少年其中一人跳出来怒气冲冲指责:“你被人打了还成了你的错了?”

被打的庶民不语,只低着头。

“你这家伙”青衣少年刚要开口就被身后年纪略大一些的蓝衣少年拉住了,蓝衣少年冲他摇摇头。

陈昭叹了口气,挥挥手:“你走吧。”

二人连忙千恩万谢走了,仿佛身后有狼在追一样。

“好了,此事摆平了。”罗市松了口气。

“没有。”陈昭淡淡道,“不是此事无罪,是他害怕。”

她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三个少年,“尔等可敢随我去地公将军府邸对峙作证?”

“有何不敢!”年纪最少的青衣少年张嘴就答应了下来,甚至没有等到两个兄长开口。

“那就走吧。”陈昭一马当先离开了院子。

她身后跟着的几人,罗市神情纠结,青衣少年满脸热血,年纪最长的青年愁眉苦脸,只有蓝衣少年,神情自若。

“阿云,你觉得如何?”年纪最大的青年低声询问。

被换作阿云的蓝衣少年沉思片刻:“我观这位女公子颇有仁善之心。”

于是青年叹了口气:“也罢,我等出自真定赵氏,张宝也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就敢杀我等。”

就跟着走一遭看看吧。

张宝府中。

张宝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人:“为了这点小事你就来质问我?”

他的压迫感极强,和总是笑眯眯的张角与五三大粗的张梁不同,张宝很严肃,带着坐镇一方诸侯的气势。

陈昭毫不畏惧,尽管她的身高比张宝要矮上一头:“我是大贤良师亲口任命的监军,军中任何士卒违反军纪,都归我处置。”

“包括我?”张宝咄咄逼人。

陈昭咬紧后槽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只需和大兄说一声大兄就会罢免你。”张宝轻声道,“我和大贤良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那就请地公将军先让大贤良师罢免我。”陈昭咬死了不放。

“在其位,谋其政。我为监军,就要管军纪,我没本事管是一回事,我不愿意管又是另外一回事。”

张宝俯视陈昭:“你只需视而不见。”

“今日我视而不见一人,明日我的部下就敢视而不见十人,后日军规就成了一张废纸。”陈昭平静道。

这一刻张宝觉得自己仿佛透过陈昭看到了另外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那个人。

他劝过兄长,“大兄你修你的大道,何必去掺和人间之事。修道之人,该对人间事视而不见啊。”

兄长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二郎,你听,黎庶在求大贤良师救命。”

张宝记得那日的太阳很大,也许不是太阳很大,只是他大兄眼睛中的光芒太耀眼。

或许有的人就是不会视而不见。

张宝收敛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声音不再平淡:“那若我就是不从军规,你难道还能治我的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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