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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她自己问的,伤心的也是她自己。
楚江梨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巧舌如簧的傲人模样,她也从来都不堪落人之后。
唯独在白清安面前,因为他的一字一句情绪跌宕起伏,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楚江梨望
着他,屋外的风簌簌吹着,她看向他的眼眸亮亮的、圆圆的,分明眼中没有泪水,却有些往日里无法比拟的哀伤。
这是在楚江梨眼中少见的情绪。
白清安心中刺痛,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楚江梨。
楚江梨卧在他的怀中,脸颊紧贴着他的小腹,呼吸均匀落在白清安小腹上,白清安感受着,这样的距离却弄乱了他自己的呼吸。
少女双手环在他的腰上,不言,偶尔却又要闷哼几声,像是不满。
他在想办法,要怎么说才好。
楚江梨并非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这答案落在她耳中,让她太过伤心了。
窗外挂着圆月,屋内昏暗,风瑟瑟响,白清安的指尖拂上少女的发。
他的嗓音不像往日里冰冷,反而柔了些,似想破了脑袋也要找出“哄”她的办法。
“我并非此意。”
楚江梨将他环紧了些,哼哼两声又问:“那你是何意?”
她的脑袋还埋在白清安的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白清安问:“阿梨会厌弃我吗?”
楚江梨反问:“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白清安凝眸:“之后是多久?”
楚江梨回答:“以后就是永永远远。”
白清安微微停顿,他垂眸看着伏在身前的少女,看着她如墨色的青丝、眉眼、鬓发。
许久后才又说着。
“若是阿梨死了,我的心脏会像被刺穿了一样疼。”
“若是阿梨不理我,我会难过一整日。”
“若是阿梨成了别人的妻,我会想将那人杀了,剁成无数块,丢进忘川河中。”
“若是……别人看阿梨一眼,我会想将那人的眼睛剜了。”
“若是阿梨……喜欢上旁人。”
唯独说到此处,白清安停了停。
“我会讨厌阿梨。”
白清安茫然道:“我对阿梨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这算是喜欢吗?”
白清安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说话慢吞吞地,声音微沉好听,却又让旁人觉得雌雄莫辨,还让人不觉得他说的一字一句是假话。
怀中的少女最初只是嗤笑一声,又从他怀中起来,手搭在白清安的腿上,“咯咯咯”笑着,少女弯起杏眼黛眉,长睫微颤,竟有些直不起腰来。
这声音盖过了屋外的风声。
楚江梨心想,果然还是直球好啊。
她还从来没一次性听过白清安说这么多话。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白清安:“为何笑?”
他坐得端正,楚江梨像柳条尖儿似的,扶着他,笑得东倒西歪。
他不知自己的话究竟有哪里戳中了楚江梨的笑点,他也并非认为楚江梨是在嘲笑他。
但是白清安想,楚江梨笑成这样,那应当不像方才那样伤心了吧?
楚江梨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不会是想过把戚焰的眼珠子挖出来过吧?”
如何没想过?就是陆言乐的眼珠子他都挖出来过,但是显然若是他说出来,楚江梨肯定会接受不了。
楚江梨是干干净净的,他自己呆在楚江梨身边的时候也应当是干干净净的。
这种想法就算有,他也不会说给楚江梨听。
白清安:“……”
其实楚江梨不会知道,她每每提起一个字有关“戚焰”,白清安都会想将戚焰以剖心解骨的残忍手段杀了。
楚江梨不笑了,更坐直了,她伸出手紧贴着白清安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腔中那颗炽热跳动的心脏
白清安的脸颊泛红,对楚江梨突如其来的动作手足无措。
楚江梨:“算不得什么喜欢,不过你的心是在为我跳动。”
白清安:“我的心……”
少女悄声道:“是呀。”
她又说。
“这自然是算不得喜欢的,喜欢只是人与人之间非常浅薄又易变的情感之一。”
“甚至比不得来得又深又痛的恨意。”
白清安惘然道:“那这是什么?”
他听懂了恨比喜欢要深。
白清安又问:“恨一个人能记多久?”
楚江梨思索片刻后说:“若是血恨深仇,可以记一辈子。”
是这样吗?
白清安心中想,若是能让楚江梨记住他一辈子,是恨又何妨呢。
楚江梨看着他这幅迷茫又对情爱之事无知的模样,又嗤笑一声,她的指尖逐渐挪到白清安的脖颈处。
白清安的脖颈苍白纤细,如白玉雕琢。
楚江梨覆上的那瞬间,便感受到了他苍白之下挣扎、跳动的血脉。
白清安像将整颗心整个人托付给她身上,对楚江梨也毫不设防。似乎稍稍一用力,白清安都会命丧在她手上。
少女和着他的话音问:“是什么?”
白清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从书上学到的,于是楚江梨打趣他:“书上没有教过你吗?”
白清安摇头:“未曾。”
许多事他都是从书上学到的,但是也有许多东西书上是没有的。
楚江梨问:“那没有别人教过你吗?”
白清安:“未曾。”
“我与他们并不亲近。”
“从来没人告诉过我,爱是什么,恨是什么,喜欢是什么,厌恶又是什么。”
白清安的父母在上仙界之中,甚至在众人眼中都是极为恩爱的夫妻。
楚江梨以为,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应当是幸福的才对。
再加上白清安是长大之后,在祭祀大典露了面,才被众人知晓的。
所以所有人也理应认为,他的父母对他很好,将他教育得、保护得很好,所以才不让他过早的接触外界,怕他被外界干扰。
楚江梨从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随着与白清安接触的深化,楚江梨发现可能他们的想法都过于先入为主。
她望向白清安时,他的眼中时常带着些哀伤,往日里说的话大多也是丧气之言,纵然楚江梨已经纠正过他许多次了。
这些仿佛都在证明着,他以前过得并不好。
连情与爱、恨与憎都不知。
楚江梨的手逐渐往上,划过他的脖颈、下巴,覆上白清安的脸颊,她的声音有蛊惑之意。
“我教你。”
“我都会教你……”
白清安的眼眸不太清明,他神色疑惑,轻声说着:“你……教我。”
楚江梨笑得眉眼弯弯,指尖勾着他的下巴:“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