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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这边。
与往年一样,今年大年初一，肖春莲照例带着一双儿女去陈大师那里算一卦。
卦已算完，三人在回家的车上。
窗外天色阴沉,细密的雨丝不停扑在车窗上，内外温差让车厢这一面的玻璃上模糊了一层水雾。
港岛今年一开年就多风多雨，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断断续续，连绵不休。
肖春莲心里也在下雨，心情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眼瞅着女儿隐婚超过一年，却迟迟没有离婚，让她焦虑得很。
“Jenny，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肖春莲脸色不善地问。
“快了，快了……”
汤曼珍低头刷着手机，散漫地答。
“快了，快了，你只会拿‘快了’来搪塞我。等Eason几个月后结完婚，你爹哋下一个注意的人就是你！你不赶紧解决掉那个厉承修，到时候有你好哭的！”
“Leo是个大活人，脑子又那么聪明，我怎么解决掉他？杀了他啊？”
“妈咪，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Jenny要是有能力解决掉厉承修，也不会被他逼到结婚这一步。”
开车中的汤进雄嘴贱地挖苦姐姐一句。
汤曼珍从手机上翻起眼皮，冷冷地瞪一眼“汤耀祖”。
肖春莲心情愈发烦闷，不想再说她什么了，纯粹浪费口舌。
女儿迟迟不离婚和养女很可能嫁得比女儿好，这是她心头的两件旧疾，近来又添一疾——自己即将有个广州儿媳妇。
“不知道跟Eason结婚的那个女人好不好相处？银行行长家的千金，带着大钱嫁进咱们家，你爹哋简直把她当汤家的‘财神爷’。”
所谓“大钱”，就是汤金荣将从他们家银行贷出一大笔资金，用于金宝阁扩展内地业务。
“他们婚后又不跟你一起住，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吃顿便饭。”
汤曼珍随口附和，她对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婚姻没什么兴趣。
“话是这么说……”
“妈咪，你是担心未来大嫂进门后，会动摇你在汤家的主母地位吧？”
肖春莲没应，但蠢蠢欲动的表情暴露出她被女儿一语道破心声。
汤曼珍没追着要她回答，只是云淡风轻地安慰：“听说是个律师。人家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律师很忙的，哪有空和你搞宅斗？”
“律师”“有自己的事业”，说明未来儿媳妇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不是徒有背景的花瓶，更说明未来她在汤家的话语权可能会比自己大。
儿子在前面开车，肖春莲不想再在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上纠缠下去，转移话题：“Arlene这个死丫头，今年又不回家过年。工作做得好好的，非要辞职跑去国外读书。”
“她不是在伦敦给你寄了很多东西孝敬你吗？都换不来你一句好话？”
“我养她成才，这是她应该做的。”
“妈咪，你可一定要把自己这副‘恶婆婆’的样子给藏好了，别被未来大嫂看到，会吓坏人家的。”
肖春莲瞪她一眼。
车厢内一时无言，只有窗外细密的雨丝继续在风中摇曳。
回到汤家大宅，雨势稍歇，空气潮湿。
肖春莲看到一个佣人，招手叫她过来：“阿刚（司机）初几会来上班？”
“初四。”
“他请假这么多天？那你去买吧。你下午去买两棵矮荔枝树回来。”
“妈咪，你想吃荔枝，买现成的就行，还要自己栽树自产自销？”
汤进雄懒洋洋地笑侃。
“你少寻妈咪开心，妈咪自有用处。”
“我去买吧，正好我下午要出去买东西。”
“那行，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买两棵，我要种起来当盆栽。记住，要买那种已经开花的矮荔枝树，一定要已经开花的。”
汤进雄嗯嗯嗯地点头摆手，转身离开。
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散漫样子，肖春莲怎么看怎么不放心让他去买。别等下叫他买荔枝树，他带回来龙眼树。
实践证明，四少这张放荡不羁的帅脸看着不靠谱，一干起正事，还是挺有责任心的。
下午没有先去买自己的东西，直奔荔枝树而去。
谁知荔枝树好买，带花的荔枝树不好买。
汤进雄本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差事，结果开着车，把导航出来的花卉市场、花店、园艺店全都跑遍了，苦苦寻觅，可算找到两棵带花的矮荔枝树。
拍照发给亲妈：[这样子的可以吧？]
肖春莲给儿子发一张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付钱，店家给他把树根包好，搬进车后座。
汤进雄吐一口气：买两棵树，搞得像寻宝。
总算可以去购物中心买自己的东西了。
买树的过程太费劲，把他弄得心浮气躁。
前方绿灯即将变红，他懒得等红灯，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嗖地冲刺过去，地上的一滩积水从车轮下飞溅而起，直泼向人行道上的一个女人。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干的好事，艹了声，连忙靠边停车，下车小跑到女人面前，用粤语说：“小姐，对不起，我赔你衣服钱吧。”
女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水系魔法攻击”，皱着眉，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受灾面积。拎起刚买的购物袋，看到上面也被溅上一片斑斑点点的污水。
汤进雄扫一眼她被殃及的购物袋，目光在品牌logo上顿一下：WonderBra。
这个靓女刚买了内衣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辆交警电驴从他的视野中驶过。
“艹！”
女人听到骂声，诧异地抬眸，正要开口质问：你什么态度？
“不不不，我不是在骂你。”汤进雄抬起双手后退着，语速飞快，“小姐，你站在这里等我，顺便算一下赔偿金额。我车子那边来交警了，我去看一下。”
女人目送他小跑回自己停车的位置，那边应该不能靠边停车，交警站在他车旁，已经在登记他的车牌号了。
他开快车冲斑马线，还溅了自己一身污水，现在交警就在那边，自己要不要直接过去跟交警反馈他的违章行为
？
那边的汤进雄跟她心有灵犀似的，也想到了她会这么做，与交警交涉间，看向她这边。
四目隔空相接。
女人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恳求和紧张，收回眼，从包包里拿出纸巾，低头擦起身上的污水，嘴角若有似无地翘一下：他刚才一开口就提赔偿，态度还算不错，交警也给他开罚单了。算了，我就不过去再踩他一脚，放他一马吧。
汤进雄领了罚单，把车开到可停靠位置，跑回到她身边，咧嘴露出两排白牙：“小姐，太谢谢你了。”
女人当然知道他的“谢谢”，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