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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仇已经报了,他再也不会害人了,爹,你要是在天上,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周围是一片喧闹的喊声,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而陈怀安却只觉得孤独,终是忍不住,低头大哭起来。
他哭的那么无助,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赤条条的被剥离出温暖怀抱,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不得不睁眼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世界。
陈怀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恍然间,只觉得背上一阵滚烫,一具躯体贴了上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别哭了,”阎良捂住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哑,轻声道,“爹看到你这么哭,会心疼的。”
“我宁愿爹心疼,也不想让我再痛下去了,”陈怀安这次没有躲开,默默的流着眼泪,喃喃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他难过道:“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更有用一点,爹是不是就会派我上去,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阎良向来不善言辞,此时也忍不住落了泪,握住陈怀安的手道,“爹在天上看着呢,别哭了,好不好?”
陈怀安呜咽一声,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反手抱住他的肩膀,把头埋进了阎良的胸膛中。
两个人就像小动物取暖一样,凑在阎峥的尸体前,共同蜷缩在一起呜呜哭泣,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在这一天,他们共同的亲人离开了他们,阎峥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份爱,在他们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从今往后,只有他们两个相互扶持,走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共同面对未知的一切了。
赤帝村寨全军覆没,横七竖八的尸体旁,瘴河村寨一片哭笑喧闹声,无论是各种情绪,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放松的释怀。
祝炎死了,没人会为他哀悼,他们在欢欣鼓舞、奔走相庆。
然而苗云楼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尸体,却是下意识按住升卿的手,倒退了两步,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这不是他算计之内的。
哪怕他再恨祝炎,也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拽着和他站在一起的所有人,无论善恶,全部堕入无间地狱。
眼前这样的惨状,不仅仅是报复,更透露出一种漠然的睥睨。
幕后之人的睥睨。
“怎么了?”
升卿眉头动了动,看向苗云楼难看的面色,不由得有些疑惑,轻声道:
“我记得你和阎峥关系很好,祝炎害死了他,现在他也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不,”苗云楼用力握着他的手,摇头低声道,“死人这种事,不值得高兴,如果是我亲手解决掉祝炎,也许还值得笑一笑。”
他眼神沉沉,盯着那一片尸体低声道:“我更担心的,是祝炎之死,与阎峥的死、甚至和任何人之死都根本没有关系。”
杀死祝炎的理由有很多,为了报仇,为了怨恨,但如果与这些理由全部无关,那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说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人能够毫无理由、随意的解决掉祝炎,他们这场生死攸关的擂台赛,也许只是一场儿戏,一个工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一场大戏之中,他们究竟是黄雀,还是那个不知危险将至的螳螂?
苗云楼闭了闭眼,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脑海中片段飞快闪过,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天雷落下、祝炎死之前,曾经和齐融说了一句话。
隔着滚滚雷声,齐融回应的声音不太真切,然而他远远看着齐融的面色,却觉得分外违和。
齐融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合时宜,似乎根本不在乎祝炎会不会报复他,报复尹晦明和王见山。
苗云楼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一点,齐融绝对早就知道,祝炎会死,就死在这一场天雷之中。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齐融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退进了队伍之中,和尹晦明与胖子抱在了一起。
三个人沉浸在失而复得、死里逃生之中,甚至顾不上往祝炎这里看,齐融也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和他们抱在一起。
苗云楼远远看着这一幕,在血雨腥风中意外的温馨,甚至不忍心去打扰他们。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吗?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垂眸沉思起来,却没发现一旁的黄金四目眼神闪烁,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却露出了一抹狂热。
黄金四目那张恶鬼面具都难掩震惊,抬眼望向上天喃喃道:“这是天雷……”
赤帝村寨有【特殊旅客】在,根本不可能全军覆灭,可祝炎却死状如此惨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虺神现身了。
一定是虺神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赤帝旅社流竟然想要将神位收入囊中,甚至取而代之,这才雷霆震怒,降下神罚。
“难道……是因为虺神厌恶他,所以降下千百倍的惩罚吗,”他眼底迸发出狂热,立刻跪了下来,恳切道,“虺神大人,请您不要生气!”
“赤帝村寨妄想取代您的位置,这都是他们的过错,您千万不要因此感到愤怒。”
他虔诚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上天,试探道:“若是您不远有人代替您,不妨再降下天雷,让我们感受到您的存在……?”
这几十年来,虺神从未在此现身,无数村寨都失去了虺神的庇护,陷入水深火热的斗争之中,永无宁日。
他们无法联系到神明,感受到傩戏通神的影响力越来越弱,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选择其他人成神。
可若是虺神能重新掌管这片蛇沼鬼蜮,他们这些虺神最为虔诚信徒,自然会获得遇上荣耀!
“哗啦”一声,傩戏班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比着手势望向天空,满怀希望等着虺神现身。
然而无论黄金四目多么期待,天空中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异相。
方才令人心惊胆颤的层层黑云与天雷,就好像幻觉一般转瞬即逝,天空中晴空万里,端得一片宁静祥和。
“喂,你在这里祈祷个什么劲儿呢。”
黑喇嘛见擂台赛结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拍了拍黄金四目的肩膀,跟着他的视线抬眼看天,咧嘴笑道:
“你那什么虺神说不定要死了,以后你的顶头上司就是我,你还不如给我祈祷祈祷。”
祝炎和赤帝村寨离奇身死,所有人要么疑惑重重,要么欢天喜地,只有黑喇嘛,满地的尸体全然视若无物。
在他眼里,这一切都相当正常,死一千个一万个人都很正常,只要不碍着他的路,发生什么都不干他的事。
“闭嘴,虺神也是你能议论的?”
黄金四目看着晴朗的天色,满心都是失望,站起身来对黑喇嘛没好气的冷冷道:
“新神的选拔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