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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字像焚烧的火一样,鲜红地刺着常舟俞地眼睛。常舟俞安静地等着,看着那行字。

他耳边是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劈里啪啦的骨头炸裂的声音。

不到一个小时,工作人员就把尸体推了出来。

那是一具烧白了的骨架。什么枯槁的脸,消瘦的身躯,都看不出来了,只有白骨。

常舟俞望着那具骨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两位带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走到骨架前。他们用小锤子轻轻敲两下,那一根根骨架,有的一碰就成了齑粉,有的需要砸碎。骨灰捶敲在骨头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就像他背着小书包跟在推动着小推车的霍芬敏身后回家时,他听到的那一声声铁轮碾碰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他和霍芬敏相处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从这一刻开始,犹如黑白电影般逐帧放映在了他的脑海里。当锤子的声音消失后,霍芬敏的笑声,他的笑声,随着电影谢幕,也都消失了。

常舟俞看着那一摊碎骨,终于意识到,他妈妈是真的死了。

只一个小时,这个人就在他眼前化成了一堆再也拼凑不了的骨灰。

以前看电视时,常舟俞总怀疑,小小的骨灰盒怎么能容得下身体那般体积的一整个人呢?如今他抱着那个骨灰盒,才知道原来真的容得下。那些碎骨,那些灰,刚好能放进一个骨灰盒里,不轻,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

他捧着骨灰盒,往家里走。

这会儿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时辰,路上的人并不多。一路人,只零星几个人。即便镇上平时没有什么外来客,大家瞧着常舟俞面生,匆匆掠过几眼,就干自己的事了。常舟俞长得清秀,倒是小孩子好奇地多望了他几眼。

常舟俞走到熟悉的巷子里。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傻子。

他捧紧了手里的骨灰盒,慢慢走向傻子。

他问:“怎么在门口站着?”

傻子看到那个骨灰盒。紧捏在盒面上的,是常舟俞苍白的手指。他说:“是什么?”

常舟俞说:“你一直在门口站着?”

傻子说:“嗯。”

常舟俞说:“你站了这么久?”

傻子说:“嗯。”

常舟俞说:“怎么不进去?”他一边说,一边去推门。他推了一会儿,没能推动。他又推了几下。两板木门吱吱叽叽交碰几声,门还是没开。

“怎么回事?”常舟俞猛地推了两下,“门怎么开不了了?”他见傻子不动,一边推门,催傻子:“你也帮我推一下啊!就干看着?”木门被他推得嘎吱作响。

傻子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小声说:“锁了。要钥匙。”

常舟俞的手顿在了门板上。他从裤子里摸索出钥匙,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哦。是我忘了。”

两滴眼泪砸在红棕色的骨灰盒上,像两朵刻下了两朵白菊花。那盒面上,又长出了一朵、两朵、三朵白菊。

常舟俞小声道:“害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对不起。”

傻子没发现他在流泪,只说:“你说会回来,我等你的。”

“嗯。”常舟俞埋着脑袋,一直轻轻点着头,“我知道。”

这木门的锁扣不是城里那种能精确对准的。木门钥匙偏长,人须得探钥匙进去,找到地方卡住钥匙,一扭,才算扭开了锁。常舟俞眼前模糊,扭了好半晌,才开了门。傻子跟在他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常舟俞把骨灰盒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傻子站在他背后,等他回身跟自己说话。

但常舟俞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怔怔站了会儿,打开抽屉,看见那一沓钱。他又走到衣柜面前,慢慢拉开柜门。他看见那件红裙子,看了良久。他蹲下来,手指摸到衣柜深处,扯出了一条铁链。他抚摸一下那条链子,又将它放了回去,而后起身,关好衣柜。他看向这间屋子,屋子里两张窄小的床,那台电视机,那架煎饼果子机。

这就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他在这间屋子里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妈妈带给他的。她骗了他太多次。他一开始委屈,后来恨,最后,像是麻木了。

如此狭小,如此破败。这到底是间屋子,还是间囚牢。

他对霍芬敏的死亡是有预见的。因为他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勤劳温柔,柔润有致的母亲,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形销骨立的瘾君子。他看见她手臂上出现的一个又一个溃烂的伤口,也见过她发瘾的样子,每一次,他都以为她要在那样的痛苦中死去。

他有时候也会想,她一直不联系他,不回来,是不是死在外面了,桥底下或是出租屋里。警察通过电话告知他霍芬敏的死讯——这一幕甚至在他梦里出现过。

可每一次,当他动了念头想走后的不久,她就回来了。

他有时恨她,有时恨自己。

屋子里没有开灯,木门紧阖,只小厨房那扇门还敞着,从那里漏进来的熹微的光照亮了晦暗的室内。

这几年,好像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荒唐地过了。

常舟俞转身抱住了傻子。温热的,活着的,在他身边的,他爱的,爱他的傻子。

他想,他的人生什么都不剩了,除了他现在紧抱着的,等他回来的人。

一切都结束了,也重新开始了。

-

常舟俞准备带傻子离开了。

傻子的衣物不多,他叫傻子一天带两件过来,傻子三天就带完了。而他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不打算带上大物件,所以一番整理下来,两人的行李并不多。

只是,他对要去的城市没有把握。他不想回家乡,也不想留在附近。如果他要带着傻子离开,他们就要去一个新的地方,远一点的地方。

常舟俞跟伍斐芝说了他家的事。听闻霍芬敏的死讯,伍斐芝怔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背。他向伍斐芝问一个建议的好去处,伍斐芝说帮他去打听打听,过两天给他答复。

不出意外,斐芝姐明天就能给他说道一下所了解到的讯息,常舟俞想着。

常舟俞正把收拾好的行李都塞进衣柜里码好,突然,屋门就开了。

“陈强被抓了。”齐望锐斜倚在门框上,吊着眼角,笑道。

第50章

齐望锐搂着一个身穿金色亮片吊带裙的女孩,坐在灰色的皮质沙发上。他摸了一把女孩光滑的手臂,问:“现在就穿上吊带了?”

女孩说:“对呀。不好看嘛?”

“好看。”齐望锐又摸了把她的脸。

在齐望锐对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两位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他们各自搂了一位女孩。当齐望锐在和女伴时说话时,对面其中一位拿过桌面上的玻璃制品。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猫,外形讨巧可爱,只是猫肚子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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