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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去了另一个城市。在抵达那里不久,他就给霍芬敏打了电话,他希翼着霍芬敏也过来,他认为,他走了,霍芬敏肯定是会跟过来的。他想着,他们换一个环境,霍芬敏就找不到圈子里的人了。可他突然发现,霍芬敏那个用了十几年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于是他又回来了。他不经意记下霍芬敏的电话,再一次离开,在打过去时发现霍芬敏又换了电话号码。
常舟俞没有换过电话号码,可霍芬敏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以为霍芬敏出事了。他做不到彻底抛下霍芬敏,不管不顾地独自生活。他怎么能不管他妈妈呢?他爸爸抛下了他们,如果他妈妈当初也抛下他,根本没有现在的常舟俞。
常舟俞重新回到了这间小屋。
他本以为只有一个陈强。哪知,霍芬敏有一次毒瘾犯了,竟然去偷了他所在工厂老板的小儿子——齐望锐的钱包。齐望锐那个钱包里有一万块,而他落下钱包的地方恰好有监控,所以一旦齐望锐要告她,事情绝无回转余地,霍芬敏要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于是,齐望锐也踏进了这间屋子。
常舟俞忽然就这样困在了这间屋子里,困在霍芬敏的每一次离开里,困在陈强和齐望锐给他带来的阴影里。
他开始害怕出门。
常舟俞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已经不出门了。而霍芬敏在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她知道造成常舟俞如今这副处境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她无颜面对这一切。
从重拾瘾君子身份的那一刻起,霍芬敏就变成了刽子手——这个家的刽子手。她早就没有再继续摆菜摊和开沙冰小铺了。她逃避这一切,越来越依赖毒品获取快乐,偶尔又会良心发现地回到这里。她每一次看见等在家里的常舟俞,都为不争气的自己感到痛苦。
她戒不了毒品。她尝试过无数次。她不想让自己犯毒瘾的样子再被常舟俞看见。每一次回来前,她都必须要生生熬过那段痛苦的生理戒断期。对她来说,那真的像死了一回。但每一次回来后,不过多久,她还是会忍不住复吸。
这次她明明下定决心,承诺要带常舟俞离开,却惶恐地发现,常舟俞似乎对她彻底失望了。伍斐芝鄙夷的眼神刺痛了她,常舟俞满脸的麻木也刺痛了她,因为她,她儿子还变成了同性恋,和镇上那个捡垃圾的傻子搅和在了一起。她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把常舟俞毁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亲生儿子,她呵护备至的宝贝,被她,害成了这样。
她焦虑懦弱,再次想到了毒品。
她现在身体不痛了。她活过来了似的,半倚在常舟俞怀里。痛苦褪去,她对常舟俞的爱得以喘息,它变成了利刃,将她早就残溃的脸面刺破,将她万劫不复的心捅得血淋淋。
“绑住我吧。”霍芬敏说,“舟俞,这次,妈妈肯定会带你走的。”
常舟俞说:“您还是去戒毒所吧。”
霍芬敏阖紧眼皮,眼泪汹涌地流出来。
常舟俞说:“我不会再绑您。明天您就去公安局。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去。下周五,我会去戒毒所看您。如果您在里面,我就等您出来,我们一起走。如果您不在,我就自己走。”
霍芬敏捂住自己的脸,颤声道:“好。好。”
“妈,如果我这次走了。”常舟俞说,“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霍芬敏哭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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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知道,他被常舟俞的妈妈嫌弃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别人是有点不同的。镇上的人总对他指指点点。他原本是不在意的。他有小鱼。小鱼不嫌弃他,还总是对他笑。小鱼跟他说话时的声音很好听,笑得很漂亮。他想天天都来找他。
偏偏他说错了话,他怎么道歉,小鱼都没有给他开门。
那天,小鱼的妈妈让他进屋了,小鱼也没有赶走他。他有点开心,他以为小鱼又没生他的气了。可在饭桌上,小鱼的妈妈也像镇上那些人一样,说他了。他还害得小鱼也被他妈妈骂了。小鱼又哭了。然后,小鱼把他赶走了。
傻子,别人都这么叫他的。谁都不会喜欢傻子的。
他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鱼的笑容了。
现在傻子蹲在西街街尾巷口对着的那棵树旁边,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巷子。
他有点害怕。他不敢松懈,这两天一直观察着,生怕常舟俞哪天就走了。他看见了那个男人,又去找了常舟俞。
傻子意识到,原来小鱼是愿意让别人进屋的,只是不让他进屋。他想冲进去,把那个男人赶跑。可他知道,那样的话,小鱼只会越来越讨厌他。
忽然,他看见小鱼的妈妈出来了。她抽噎着,佝偻着抱住自己,走出了巷子。傻子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回来。
第42章
天已然黑了。
傻子还蹲在树旁。他没有看到霍芬敏回来。这很奇怪。就他观察到的,前几天,在这个时候之前,霍芬敏就应该已经推着一个小车回家了。
“大傻子!”一个路过的男人大声笑他,“你蹲在那里蹲了一天了,里面有什么好看的啊?”
傻子置之不理,紧张地盯着巷子里常舟俞家的家门口。
“一天天的,不饿啊?现在也八九点了,行了,赶紧回去吧!别东看西看的!”男人随口嚷了两句,见傻子无动于衷,则摇摇头,蛮不在乎地走了。他经过巷子口,走出一段距离,又重新拐了回来。他走进巷子,一边走一边嘟囔:“傻子就是傻子,每天不知道在那里东张西望什么。搞得我他妈进来嫖一顿都不得意。”他往巷子里走,越走越远,最后停在一道门前。他低声喊了一声,那门就开了。一个穿着玫红色吊带的女人将他迎了进去。
不多时,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渐渐消湮在夜半的巷子深处。
昨晚,霍芬敏喝过美沙酮后,暂时抵抗住了第一次犯瘾的痛苦。今天早上,常舟俞和霍芬敏一起吃了顿早饭。刚吃完饭,霍芬敏就开始频繁地打哈欠,吸鼻涕。常舟俞只沉默地看着她,他并没有开口,霍芬敏就起身,说她要去公安局了。
常舟俞将她送到了门口。霍芬敏只说了句“舟俞,妈妈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就低着头,含泪走了。
霍芬敏离开时是清晨八点半。那时太阳光已经很亮了。霍芬敏刚走出屋子,阳光就将她笼罩了起来。她枯黄的头发在熠熠的光下显现不出原本的颜色,变成了美丽的赤金色。在常舟俞的记忆中,霍芬敏曾经挑染过一头时髦的金发。于是他在背后看她,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霍芬敏,她身上一切衰败的痕迹,仿佛都被清晨的阳光抹去了。常舟俞在门后看了一会儿,就退回了屋子。
现在,已